廣謨的土地上遍地灑滿鮮血。安然盡力保持著沉默,他不喜歡這種裝腔作勢的觥籌交錯,更不喜歡說那些沒有營養的虛情假意。
可世界上的事情偏偏違揹人的本性,他不想說話,就越有人找上門來。酒到三巡時,一直躲躲閃閃的男孩再一次被眾人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安然,你怎麼看這個問題?”這句話是董建國問的,這句話問出來不光是男孩自己吃驚,就連在座的其他人也是詫異得很,一市之長如何會詢問一個初中生這種關係民生的大事?
“啊?”男孩沒抬頭,他真的不想說,對於國企虧損的問題,誰都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但誰都避而不談。為什麼,不就是關係到利益問題嗎?
先前眾人說道江南市幾家國企的現狀紛紛搖頭,五家大中型國企有四家出於虧損狀態,剩下一家江南機械廠只能是保本經營。看到現狀是簡單的,找到弊端也不難,關鍵是願不願意去做、敢不敢做的問題。
安然不知道董建國為什麼忽然會把問題推給他,他記得這個問題兩人曾經討論過,而且討論得肆無忌憚,董建國不可能不知道他的想法。那麼,現在他發問自己的目的何在?
安然想了想,搖搖頭答道:“我還只是個學生,對這些大事不懂。”
董建國的眼中露出一絲失望,市委書記王林濤倒是覺得這種回答在意料之中,這問題本就不是一個初一的學生該懂的。陳書記意味深長的看了董建國一眼,轉而笑道:“安然,你就隨便說說自己的看法,說錯了也沒關係。”
李雲飛父子神態各異,老師還不太明白狀況,李世清卻看出了其中的蹊蹺。董建國肯定有自己的含義,陳書記應該也明白了一些東西。
安然再次搖頭:“我是真不懂這些,陳爺爺就別逼我了,要不我敬您一杯酒吧。”
“嗯?”陳書記板起了臉:“你叫錯了,應該直接喊爺爺。”
安然苦著臉:“爺爺,對不起,我自罰一杯。”
“不用,”陳書記一伸手攔住安然:“你還是個學生,不用喝酒,你只要說說對這個問題的看法就行了。”
“呃”
安然不知道是今天第幾次張口無言了,也許是第九次,也許是第十次……
屋中很安靜,眾人都注視著他等待他說話。五個年齡最年輕都不惑之年,年長者已過花甲的人等著一個初一的孩子發表看法,這個世界有點瘋狂。
096 住嘴
安然終於熬不住了,不過對於國企的現狀他可以避重就輕的組織語言,相信不會犯下什麼大錯。畢竟現在酒桌上的人太多,要有過分失當的言論,後果有點嚴重。
“上課的時候老師說過,在農村實行聯產承包責任制之後,農民的積極性大幅度提高,生活過得比原來更好。我看咱們江南機械廠也可以這樣啊,要是能包產到戶,承包到人,自然大家工作的積極性也會高上很多。”
安然說的很簡單,語句半通不通,就連他自己也知道這番說辭太過於勉強,簡直就是胡說八道。可這是沒辦法的事情,難道要一個初一的學生在省委書記市委書記面前大放厥詞,指責我黨大部分幹部貪汙腐敗暴虐橫行?
就算他這樣說了又能怎樣,很多東西不是知道,而是不能改,不敢改而已。牽一髮而動全身,未來的中國國情如此,既得利益集團在思考問題的時候,不可能把遠在天邊的大道理放在心裡,而是拼盡全力保證小我的財富。
我死後,管他洪水滔天!
有些事情不是一個人或者一群人可以改變的,必須要從根開始清理。所以,安然不說,白費力氣還惹人嫌的事情不如不做。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安然不敢自稱君子,但連方正的君子都明白的道理,他更加明白。先保護自己,在這個基礎上才能多少改變一些旁人的命運。正如不少人總喜歡指責小民們不愛這個不愛那個,那他們不會去想,草民連自己的生存都無比吃力的情況下,哪裡有心思去愛別人 ?。
安然的話惹來一陣笑聲,市委書記王林濤笑得最為歡暢,同時他還不忘豎起大拇指表達著讚許之意。陳書記也點頭說道:“安然的話雖然不通,但道理還是有的。”
有個P的道理,安然暗自翻著白眼,他說的職工積極性這種東西完全是無稽之談。國企職工沒有積極性的根本原因,是因為看不到企業和自己的未來,這才變得越來越消極混日子。
董建國也說道:“是,不管話通不通,道理就擺在那,不管白貓黑貓,能抓到老鼠就是好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