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壤之別嘛?是天壤之別,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將是天壤之別……她吸著鼻子,從地上爬起來,平整著自己身上的衣服,在戴夫人面前深深的施了一禮,什麼都沒有說,轉身離開。
“程小姐,記住我今天的話!不要害了自己,更害了孟元!”戴夫人蒼老沙啞的嗓音追出來,靜漪扶了廊柱。
她抬頭,看到隔了一個庭院,站在那裡等著她的戴孟元,強忍著眼淚,慢慢的走下去,穿過庭院走到戴孟元面前時,已經面帶微笑,在戴孟元和孟允尤其是孟允審視的目光下,她輕聲說:“我該走了,孟元。很快就要出發,你好好養著傷,要儘快恢復,不然路上辛苦,要走一個多月呢……”
她說不下去了。
當著孟允,她不能由著性子來。儘管這個時候,她真想拉住孟元的手。
她真想哭。想和他說說……他們都不想讓她和他在一起呢?就連他,也要用各種理由甩開她?
她強忍著。
不能說。
孟元不日即將啟程,她說這些,讓他難過嗎?
“靜漪?”戴孟元看出她的異樣來,“是不是我母親說了什麼?”
靜漪搖頭,笑著說:“不管伯母說什麼,我都能聽進去。我明白她的心……孟元,那我就走了。此去路途遙遠,你多保重。我們有緣,自會再見。”
她的話,聽在戴孟元耳中,只覺得心裡開始空落落的。
靜漪說著轉身看了孟允,卻沒有說話。這個,不是當日到程家門上求她幫助弟弟的孟允姐姐了。
孟允推著孟元讓他回去,孟元卻堅持送靜漪出來。
車子在門外等著了,靜漪上車,她開啟車窗看著孟元,說:“快些回去。”
“我看你離開。”戴孟元說。
靜漪看著他,點點頭。
戴孟元說的很快:“靜漪,從前,我對不住你的地方太多。你……從此都忘了。”他伸手,拉住靜漪的手。
靜漪低頭,再抬頭,微笑,說:“好。”
戴孟允催促著司機開車,司機看了眼靜漪,靜漪說:“開車。”
孟元鬆了手,車子緩緩駛離,靜漪探身出來,對他揮著手,漸漸的,黑色的車子帶著那個笑著的女子遠去了……他明明看到她在笑,卻知道她在他看不到的時候,一定是落了淚的。
他回身,看到了靜立在門前的母親。
黑色的影子印在黑灰底子上似的,沉重,深刻,讓人窒息。
……
靜漪回過身去,半跪在汽車座椅上,從後窗看著戴孟元的身影,漸漸的遠了,模糊了……直到膝蓋都跪的疼了,她才轉回身去坐好。
她閉上眼睛。
就好像從空中俯瞰戴家的全貌一般,眼前如雲似霧般掠過那灰濛濛的宅邸。良久,孟元的樣子出現在那迷霧當中,一切才漸漸的明亮起來……她慢慢的睜開眼,從手袋裡拿出一個筆記本來,將鋼筆擰開,在早已經列好的日期上,勾了幾個字母。
她從很早以前開始,就習慣了英文記錄。
司機將她送到燕京大學的後門處,遠遠的就要到了,司機卻說:“這位小姐,前面封路了。”
靜漪合上筆記本,問:“什麼?為什麼?”
第四章 或濃或淡的影 (十八)
司機往外看了看,說:“不知道,不過這附近是城防司令部的地界兒,這幾日時常封路的。”
“城防司令部?”靜漪想了想,確實。燕大這裡的確靠近城防司令部的。“哦,是這樣。”
“這幾日城防司令部換了新主子,自然是戒備森嚴。”司機說著,又朝外看了看,說:“小姐,您要不要換條路走?既然封了路,想必是有什麼事,萬一進去出不來,您可耽誤事兒。”
靜漪說:“我倒也沒什麼耽誤不耽誤的。可知道城防司令換成了誰?”靜漪心想,城防司令部的正門又不在這條街上,就算是封路也封的有限,大不了就是警戒升級就罷了,應該不妨礙丫。
“陶駟陶將軍。”司機正要接靜漪遞過來的錢,不想靜漪聽了他的話,拿錢的手竟停在了半空中。
“誰?”靜漪以為自己聽錯了,“陶駟?陶駟不是……”
她想說陶駟不是陶系的駐京代表嗎,怎麼忽然神兵天降一般成了城防司令?這也太匪夷所思了……靜漪正暗自琢磨著,司機就開始竹筒倒豆子般的議論開了。
“是呢,聽著新鮮?原來他不過是陶系駐北平的一個軍代表,不知何時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