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弄的凌亂的衣服。髮髻被他揉的鬆散的不成樣子,她乾脆將髮髻解開,靈巧的手挽起長長的黑髮,那枚簪子彆著,烏黑中一點金黃……他看了,卻說:“你剛剛並不是挽的這個髻。”
“十一點二十分了,再不去要遲到了。”她說。
她想讓自己看起來是滿不在乎的模樣……但她不知被什麼逼的想要流淚了。
陶驤開著車子穿過鐵橋,沿黃河北岸開了好久,才又折回來,依舊從鐵橋上穿過,往西北軍司令部方向去開。
靜漪望著窗外經過的繁華街道,熱鬧的彷彿復活的清明上河圖。
她緊攥著的手揣在大衣口袋裡,捏的口袋裡幾頁紙都要溼透了似的……
他們到司令部時恰好之忱也回來了。索雁臨聽到通報,也就出來了。
這裡雖是司令部用來公務接待的處所,處處卻都佈置的舒適得體。靜漪在這裡同哥嫂在一處,倒比在陶家覺得方便一些。她卻沉默著,心事重重的樣子。起初只有陶驤心知肚明,到坐下來用午飯的時候,連雁臨都覺察了。看了靜漪好幾眼,靜漪卻並不理會。
陶驤用過午飯後便離開了司令部。
這一次,靜漪並沒有出來送他。
回去他沒有自己開車。
“七少,是不是去銅獅子巷休息下再回去?”馬行健問。
陶驤沉吟片刻,說:“直接回家。”
這兩三日陶家簡直門庭若市,白天來往送賀禮的人絡繹不絕。早上離家時看到大門的裝飾,他不禁想起不久前北平怡園那種煊赫輝煌來,好像這是要比著看誰能奢侈豪華過誰去的競賽一般。
若按他的想法,自然是能躲就躲的,這樣的日子,他插不上手。
但連父母都在忙的不亦樂乎的時候,他還是不能躲清靜去。何況晚上家裡還有宴席,遠道而來的親戚朋友,幾日前就陸續上門了……陶驤揉著眉心。
還有他的那幫朋友們,今晚大約也不會放過他的。
“小馬,讓人查一下馬家瑜最近的行蹤。”他還是沒忘了這個。
回到家果不其然忙到了晚上,好不容易送走了客人,已是深夜了。領頭鬧他的陸家公子陸岐走的時候已經醺然大醉,還不忘說明晚鬧洞房的事兒……他也喝了不少,看著高懸的紅燈籠,無風也搖晃了。
往回走卻又遇上祖母也送客人出來。
他候在一邊,聽祖母同人講:“……程家這個孩子,瞧著就是個有福有壽的模樣……”
他禁不住笑出聲。
把祖母送回去,他才往自己的住處來。
今晚沒有月,夜黑的深沉。
他的酒意上來了,卻睡不著,忽的想起奶奶說的那句話,“瞧著就是個有福有壽的模樣”,並不是第一次說。
當日程家十小姐的相片子,混在幾張大家閨秀中間,爾宜拿給他看。
他很隨意地一挑,就挑對了。
母親說,最漂亮的是程家這個;可也太漂亮了些。
大約是哪位姑奶奶,說了句,庶出嘛,庶出的總是格外漂亮些……
倒是祖母拿過去,一張一張的相看,就說了那句話……漂亮麼,他倒沒有特別的感覺。
他聽到外面在打更,四更天了。
他這一處並沒有臘梅植入,但也不知為何,今晚他無論是睜開眼睛,還是閉上眼睛,總覺得鼻端飄著暗香……也許只是夢境,夢裡臘梅花開的正盛,而梅花間一個清淡窈窕的影子,對著他在笑。
【第十章?完】
第十一章 似真似幻的沙 (一)
【第十一章?似真似幻的沙】
經過數度變動的陶府七公子婚禮終於還是按期舉行。不管是出於對陶府的關注,還是因為這件婚事變故甚多而演變出來的喜劇色彩過於濃厚,這在民?國十七年初的蘭州城裡都要算得上是件大事。大婚前夜,陶府上下就有很多人徹夜未眠,及至天明,就彷彿始終在添柴的一口熱鍋,終於等來了沸騰的一刻。
陶驤因昨夜休息的並不好,早起稍稍有點動靜便醒了。
時辰還早,琅園裡就已經忙起來。見他起身了,一眾人更沒了顧忌似的,該出聲出聲、該行動行動,倒把他這個正主兒撂在了一旁似的媲。
陶驤在客廳裡走動了好一會兒,看著院子裡紮起的綵棚。一路從院門口到眼前,鮮花喜幛或擺或掛,密密麻麻的,讓人目不暇接。
他倒看了好一會兒,被張媽提醒他應去前面父母親那裡用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