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抱怨這小子娶了媳婦兒忘了娘了。”
“你大嫂才不會。”陶老夫人笑著說,“時候差不多了,驤哥兒前面用早點去。你父親在家呢,不用在我這立規矩,過去點個卯。”
“是。”陶驤起身,“姑姑一起去?”
“我在老太太這裡不拘什麼蹭點兒吃就罷了。”陶盛春揮著手攆陶驤。道:“你快去。老太太有話,天冷的很,又快過年了,家裡各處都忙,就甭一天三頓的折騰著都聚在一處用飯了。這還不是因為疼你們?快去。”
陶驤答應著先走了。
陶盛春站起來看他走遠,回頭笑道:“母親,您是怕老七媳婦就這麼著見人,難堪?可您這一開口,不怕人說您偏疼老七啊?”
“說就,我偏疼老七也不是打今兒開始。怎麼著了?他親孃走的那陣兒,他弱的跟小死貓兒沒兩樣,不偏疼能成人嘛?”陶老夫人也站起來,同女兒站在一處,透過窗子看出去,陶驤已經出了院門。想想這些年,從一個孱弱嬰兒,到高大健壯的漢子,她是看著孫子長起來的,想到這個總是感觸極深。
“又想起這個來了。他如今不是好好兒的了嘛?連小病都不生一場的。”陶盛春見母親傷感,小聲說:“我眼瞅著老七,就覺得他最像父親……母親您還記得嘛,那時候連父親都說這孩子怕是活不了。有陣子大哥一進門兒就問——小貓還喘氣兒嗎?怪嚇人的。”
“你大哥現在不留神還小貓小貓的叫。”陶老夫人笑道。
“大嫂也不易。老七是一落草就交到她手上的,這些孩子裡就屬老七耗費她心血最多。”陶盛春沉默片刻,說:“老七這個媳婦,我看大嫂的態度有些保留。”
“這也難怪她。不過進了陶家門兒,就是陶家的人。怎麼調教媳婦,你不用替你大嫂操心。你看看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就知道了。”
“那能一樣嘛,七少奶奶這……”陶盛春看著母親,皺眉道。
陶老夫人說:“這有什麼難的?要是這點兒是非都擔不住,她難過的日子在後頭呢。”
陶盛春一笑。
“奶奶,姑姑,我前頭吃飯就去上學了。”陶爾宜已經換了學生裝,青色的棉袍子外面罩著一件厚厚的大衣,揹著書包。看著陶老夫人,笑問:“奶奶和七哥說了老姑奶奶埋汰七嫂的事兒了沒?姑姑,真是老姑奶奶說的那樣醜麼?我先前看相片子可不是呢。”
“老姑奶奶正話反說呢。你七嫂若是醜,連你在內,這家裡還能有算得上好看的嗎?”陶盛春笑道。
爾宜一撇嘴,說:“那倒也不至於?不過肯定不會太難看就是了。那時候我逗引七哥,拿了一摞名門閨秀的相片子去讓他挑。他只看一眼就挑了七嫂出來。大嫂說,七哥就是沒見過本人,也知道最美貌的那個一準兒就是……”
“老八這丫頭就是話多。”陶老夫人揮手要爾宜快出去,道:“要我說,陶家啊,缺什麼,也還就是不缺你們這樣的暴炭似的姑奶奶,一輩兒傳一輩兒!我看著你也不是省事。”
爾宜笑著跑掉了,說著“我今兒最後一天上課……回來就去七哥院兒裡看嫂子去……”邊跑邊說,陶盛春正要提醒一句仔細腳下,就見她一腳踩在雪上,滑出去老遠啪嘰一下摔在地上,倒也不怕疼,爬起來依舊蹦蹦跳跳地出了院門。
“這個老八!”陶盛春笑著說,見房裡就剩了她們母女倆,她低聲道:“母親,我有點疑心……”
陶老夫人坐下來,看她一眼。
陶盛春笑笑,也坐下。
“賣關子?”陶老夫人細長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
陶盛春拿過母親的煙匣子,細細地整理著裡面的菸絲。老太太的菸絲味道好聞,花瓣果品搭配著,是乾燥的花香和果香。
她笑笑,對母親耳語幾句。
陶老夫人那眯成一條線的眼彎了彎,睜開,半晌才問:“是嗎?”
“我瞎猜的,等見了人,母親自己看。”陶盛春笑笑,過一會兒,才說:“大姑眼也毒著呢。她要不是看出什麼來了,才不肯就那麼過去。”
陶老夫人指了指水菸袋,等著女兒給她再裝上一鍋煙絲的工夫,說:“你這個大姑啊……”她說著也不知想到了什麼,竟笑了。
陶盛春看著母親的表情,說:“我怎麼覺得您老人家幸災樂禍的呢?”
陶老夫人接過水菸袋來,說:“去,給我去找幾樣東西來……看我做什麼?新人進門,不得送樣見面禮?”
陶盛春笑著起身,走兩步,回頭看看老太太——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