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帔出著神,說:“她要是不懂事也就罷了。就是這樣懂事,我更不放心。”
喬媽說陶驤不至於會為難靜漪,這恰是她最擔心的地方。
靜漪的性子執拗,那陶驤看得出來也是個擲地有金石聲的。兩強相遇,還不知會怎樣的狼煙四起呢。
她讓喬媽給靜漪把錦盒收好。說完,已經累的不想再多說一個字似的,靠在床頭,合上眼……喬媽端著一盆水出了病房,忽見靜漪站在門邊,靠著牆,安穩的一動不動,嚇的她險些把盆扔了。
靜漪指指裡面,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喬媽嘆口氣,端著水走開了。
病房內悄無聲息的,想必母親是睡著了。剛剛母親說了什麼,她一個字都聽不到,可心一陣陣的發顫,就好像此次發病的不是母親,而是她……
午後的醫院漸漸安靜下來。
靜漪陪著宛帔做各種檢查。送宛帔回到病房之後,她到施耐德醫生的診室裡談了一個鐘頭的話。
從施醫生的診室出來,靜漪到外面花園裡走了走。
跟著她過來的圖虎翼和秋薇見她面色凝重,也不敢打擾她,只是陪著她。
寒風捲著清雪,吹拂在臉上,刀割般的疼。靜漪彷彿都沒有意識到。
她回到病房去的時候,倒是神色如常。只是宛帔做完檢查後很累,在病床上睡沉了。
靜漪在床邊坐了一會兒,喬媽跟她說太太都需要些什麼,得回家去取。
傍晚,靜漪回家。
她讓圖虎翼回去,虎翼執意不肯。
她也見識過陶驤的令出如山,知道自己說話是不管用的,也就隨著他去。
回到家中,先將宛帔的病情向杜氏稟報了一番。杜氏聽說並不嚴重,鬆了口氣,讓靜漪晚上在家歇著,明日一早和她一同去醫院探望。
靜漪到底不放心,想回到杏廬將宛帔要的東西一一備好,就準備立即返回醫院陪床。
她在找母親需要的一副梳篦時,發現了她收藏在文具匣裡的檔案。是兩張婚書。
一張陳舊些,一張是新的。
舊的那張是絹制的,在燈光下呈淡黃色,有著細密的花紋。
有父親的名字,緊挨著還有母親的名字。於某年某月某日,程世運娶馮氏宛帔為妾侍,願從此永敦和好……云云。
婚書整整齊齊的疊著,摸上去溫潤而又有些澀澀的。
靜漪認出是父親的筆跡。
另一張是訂婚文書,卻是她和陶驤的。
厚厚的紙張上,依次寫著“陶驤,甘肅蘭州人,生於光緒二十七年九月十六日;程靜漪,北平人,光緒三十四年四月二十日……”文書也整整齊齊的疊著,纖塵不染。隨著光線的移動,紙上顯出淡淡的銀色花卉圖案,是吉慶的牡丹花,乾淨的讓人不忍碰觸,生怕力道大了會弄碎。
靜漪將兩張相隔了二十年的婚書擺在一處。
“老爺。”
靜漪聽到外面董媽媽的聲音,忙將婚書塞回匣子裡。還沒來得及出去迎接,程世運已經進來了。
程世運看到靜漪在這裡,有點意外,問:“去醫院見過你娘了嗎?”
靜漪點頭。
程世運在南炕上坐下來。
他一身的清寒,還沒有退去。
靜漪從董媽那裡接過茶來奉上,說:“醫生替娘檢查過了。有幾樣化驗結果要明天才能取出來。父親要同醫生談一談嗎?”
她靜立一旁,等著父親的反應。
程世運將茶碗放在手上,歇了一歇,說:“我明日去醫院。”
靜漪心裡竟一酸又一暖,偏了下臉。
程世運問:“你剛剛在看什麼?”他的目光落在炕桌上。
“沒什麼……”靜漪此刻後悔自己開啟了這個文具匣,像是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
而且,顯然這個小巧的黃花梨文具匣勾起了父親的什麼記憶。他瞅著文具匣,沉默了。
靜漪想上前去把文具匣收起來,程世運擺手制止她。
他開啟文具匣,半晌無言。
靜漪默默的將東西收拾好,挽起包袱來,說:“父親,我得回醫院去。太晚了病房就落鎖了。”
程世運點了點頭,說:“去。”
靜漪走了兩步,回頭看,父親還是那麼坐著,目光並沒有離開那張陳舊的婚書。
“時候不早了。讓之忓送你去。”程世運見靜漪還沒走,就說。靜漪一對剪水雙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