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碧全交談的陶驤,不期然向她望過來。兩人四目相對,靜漪先轉開臉媲。
片刻,外面有人進來,對陶驤耳語幾句。陶驤說了聲“失陪”,起身離席。
待到宴罷,陶驤都沒有回來。
碧全提議到自己那邊坐坐去。
一行人往無暇夫婦的居所去。
慧安與宗卿太太言談間甚是相得,漸漸放開靜漪。
靜漪走在了最後頭。
“小十?”之慎發現她落的遠了,在門口叫她一聲。
靜漪擺擺手。
無暇看到,過來問:“怎麼了?”
“許是過晌喝了口冷茶,這會兒不舒服了。”靜漪揉著肚子,說。
“我瞧著你臉色不好,還以為你怎麼了。丹桂,帶十小姐去我房裡。這邊的是冷屋子,我怕你再著涼。”無暇讓丹桂帶靜漪如廁去。
丹桂領著靜漪去了無暇的臥房。
無暇夫婦是新婚,臥房內一派染金描紅,看上去滿眼喜慶。再加上無暇正收拾箱籠,未免將東西堆放起來,本來是好大的屋子,就顯得甚為擁堵。
靜漪躊躇,丹桂見狀笑著給她推開盥洗室的門,道:“十小姐知道我們小姐的,她專用的,姑爺都不許來用。十小姐儘管去就是。”
靜漪這才安心些。
走進去,就見抽水馬桶、洗臉盆和浴缸都嶄新,水喉更是鍍金的。只不知這是金家一貫的做派,還是特為無暇這個新娘子準備的。
靜漪安下心來倒覺得沒有方才那麼不舒服了。在盥洗室內呆了一會兒,身上暖和好些,她洗了洗手出來,也不便仔細看無暇的臥房,匆忙的開門出去。
等在正房裡的丹桂見她臉色好了很多,笑著說:“十小姐喝杯薑茶暖一暖。”
靜漪接過薑茶來,喝了一口更覺得舒服。
“小姐說十小姐自管在這裡休息一會兒。等下他們要散了,再叫十小姐。”丹桂含著笑說道。
靜漪點點頭。
她環顧四周,這正房裡的佈置完全是西式的。東牆還有個巨大的壁爐,燃著爐火。
靜漪不知不覺就走了過去。
壁爐上擺著很多相片架子,內裡鑲嵌的相片有單人的也有合影,其中最多的是無暇和碧全的禮服照,也是嶄新的,帶著喜氣的。靜漪逐一的看過去。後面還有碧全畢業時候的相片,戴著方帽子、穿著大袍子。她拿下來看個仔細。
原來也想過,她會有這麼一天的。
有人說過她資質不夠高,也許要比同學們多那麼一兩年,才能夠從醫科畢業,到那時候,她都要成為世人眼中的老姑娘了……因為成了老姑娘,再加上是個拿手術刀的,聽起來更是怕人,可能會沒人要……這麼一來,某人就只好勉為其難了——靜漪把相架放回去,擦了下眼睛。
她沒有繼續追尋這段記憶,因此也不知道說這話的人到底是誰。
是誰彷彿此時也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曾經也有過這樣的夢想,如今卻隨著時間的流逝、情勢的變化,不再確定……歡快的音樂隱隱約約的傳過來,還有笑聲。這就越發讓她覺得心裡酸楚。無論如何的否認和掩飾,今日與顧鶴的相遇,在她心中激起的波瀾,遠比她想要控制的還要劇烈。
她又喝口熱茶定定神。
看到臺子的角上有兩個相簿,她拿了一個,開啟來發現是碧全的舊照。看日期,都是兩三年前拍的了。很多都是合影,絕大多數是洋人。翻到後面兩頁,她看到了孔遠遒,也有陶驤。三個人似乎是在什麼地方旅行,風景十分的美麗。其中一張陶驤的單人相片,他騎在高頭大馬上。對著鏡頭,沒有笑……那時候他倒比現在要稍稍胖一些。面孔雖說稜角分明,冷峻之色卻也比現在要淺的多。
靜漪將相簿合上,放回原位。
茶已經涼了。
她把茶杯放在一邊,發了一會兒呆,才想起自己該出去了。
走出房門時一抬頭恰看到陶驤從院門外進來,身後跟著的是他的近侍圖虎翼。兩人如出一轍的腳步有力且乾脆,寒冷的冬夜裡,似乎踏出來都能抖下冰屑。
“十小姐。”圖虎翼在階前站立,和靜漪打招呼。
靜漪只點點頭。
陶驤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走到門邊都沒有發現,來不及開口提醒她,她已經撞了上去。
靜漪被門便撞的眼冒金星。
此時包括丹桂在內,陶驤離她最近,都沒有及時上來幫她一把。她只好自己一手拉了門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