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貴妃嘆了一聲,道:“我有了身子,他們裡裡外外都瞞著我。家裡出了這等大事。連個進宮送信兒的都沒。竟不知道宮外頭現在是個什麼情形,你是個明白人,我也沒拿你當外人瞧。你若是聽到了什麼動靜,不妨就與我透透風吧。”
這又是一個探她口風的,餘舒心裡嘀咕,大概在外人眼中,她和薛睿真是情同兄妹,莫逆之交,不然怎麼薛睿一不見,他們一個個都覺得她應該知道內情。
內情她是知道多了,但是打死了都不能對人說。
餘舒沒多遲疑,就作了回答:“娘娘既然問了,我便有什麼說什麼,先說那皇榜通緝的事兒,我與您一般是雲裡霧裡,只道是相府裡一個名叫徐力的總管被抓去大理寺審問,名目是與太史書苑前頭出的兩起人命官司相關。”
“再來,就是薛大哥失蹤的事,無緣無故選在這節骨眼上,外面都風傳說是他望風跑了,我是半點兒不信,我大哥什麼樣的人品,我最是清楚,因此我懷疑他是叫什麼奸人擄去了,為的就是在皇榜通緝這一茬上做文章,好叫人猜忌薛相府上真的犯了什麼大事兒,原本捕風捉影的謠言,也被有心人營造出了七八分真切。”
內情她是不能告訴薛貴妃,和她分析分析倒是可行。
聞罷,薛貴妃面有寒色,咬著位元組輕聲問道:“那你以為會是什麼人在與薛家過不去。”
餘舒微微側頭,避開她視線,“這我就不好說了。不過娘娘安心,沒有真憑實據,僅憑謠言詆譭,是論不了罪的,清者自清,無需多慮。”
是什麼人在攪混水,薛貴妃心裡會沒數嗎,用得著她多嘴。
她轉過來安慰,薛貴妃倒不好再節節追問,盯著她瞧了片刻,神色一鬆,微微笑道:“好孩子,經你這麼一說,我寬心不少。”
接著,又問起坤冊的事,倒是沒有再慫恿她藉機受賄,閒談不過幾句,就讓跟前的大宮女親自送她離開了。
出了鍾粹宮,餘舒走在夾道上,前面領路的宮人沒看見她臉上一閃而過的冷嘲。
自始至終,薛貴妃都沒有對薛睿的處境安危表示過擔心,哪怕餘舒明明白白告訴她薛睿是叫人抓走了,她都沒有順便提問一句。
是一時忘了提起,還是真就不擔心呢?
。。。。。。
出宮以後,餘舒沒有再回司天監,而是回了家去,關起房門不許人打擾,靜下心來問卜。
見過薛貴妃,她的心中多出一些說不清的焦躁,原本她焉定薛睿性命無虞,可見他那些親人一個個漠不關心,就好像他是死是活無關緊要,重要的是不要給他們拖後腿就行。
然而於她來說,整個薛家的權勢富貴,都不及薛睿一人的安危。
自從得到薛睿失蹤的訊息,她一直強迫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失了方寸,那是因為她怕自己忍不住往壞處打算——
萬一薛睿遇上危險呢?
餘舒在專做占卜的靜室裡從白天待到晚上,苦於不知“爻眼”,無法用六爻奇術卜算薛睿的下落,又因禍時法則的“盲區”,算不清薛睿遇上了什麼禍事,更算不出究竟是誰帶走了他。
算到最後,依然沒頭沒尾,她紅著眼睛將手邊演算的紙張揉成一團,腦子裡一直繃著的那根弦,幾乎斷開。
她惱恨自己無能為力,每回她遇上什麼麻煩,闖了禍,薛睿都會第一時間替她出頭,輪到他出事,她就只能這麼幹等著!
“都怪我學藝不精,若是我有青錚師父的三分能耐,這會兒還愁什麼。”
餘舒暗暗自責。出神地看著桌面正中嫋嫋騰煙的小青爐,醍醐香氣源源不斷地縈繞在身周,不知過去多久,突然她醒過神來,“誒”了一聲,彷彿想到了什麼,眼睛都亮了。
“我怎麼把他給忘了!”
找不到青錚幫忙,這不是還有一個雲華嗎?!
當初雲華和她約定,她幫他找到失散多年的長子,他就把《玄女六壬書》借給她。為了她事成後能找到他。留給她一個聯絡的暗號。
而這個暗號,就是那個可能會知道雲華長子下落的蘇州令的名字。
只要她在安陵城某處地方尋著雲華的眼線,將這個暗號說給對方聽,那麼對方就會帶她去見雲華。
餘舒並不擔心見到雲華之後怎樣說服他幫忙。當務之急。是要查出二十多年前出任過蘇州令一職的是誰。
未免暴露。她將此事委託給薛睿,由他出面,派人到南邊兒去打探確切的訊息。現在薛睿出了事,她是不能再坐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