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如果讓你的自尊受傷了,我道歉……」細若蚊語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從頸窩流洩出來,赤染忍不住苦笑。
「還生氣嗎?」
男人搖搖頭,只是捧起他的臉凝視著他的眼,當溫軟的吻滑過唇邊時,他閉上眼睛不敢再看,卻阻止不了那低沉的嗓音,有些壓抑地拂過耳邊。
「等我回來再跟你說。」
※ ※ ※
出任先鋒的赤染契領軍來到途中便瞧見眼熟的黑色旌旗,默記著雪舟臨行前的囑咐,他趁還沒被發現之前抓緊時機兵分三路,讓左右兩軍先以翼行包抄了毫不知情的武田軍之後,再以自己為餌立馬叫陣。
只可惜,本以為敵軍統帥至少會是小野武之流的貨色,怎知來的竟是個風燭殘年的老頭。
「嗯、你這小子怎麼這麼眼熟?」
「我們不是在雪舟帳前見過?上村先生還真是貴人多忘事。」
「雪舟?喔…我想起來了……你、你是那出言不遜的臭小子?」上村捂著鬍鬚沉吟了會兒,突然口氣一轉,「哎呀不對呀!你怎麼跑到清原那裡去了?」
「武田既容不下雪舟,我自然也容不下他。」赤染避開視線時臉色也跟著拉沉下來,上村雖然霧裡看花,但也深知武田著急雪舟的下落。
「主公找他都來不及了怎可能容不下他?打從右軍師失蹤後主公每天都茶飯不思,主公甚至——」
「夠了!廢話就省下吧!」不提還好,一提到武田永宗,赤染契當場拔出了配刀。「反正雪舟不可能再回武田家了!您老若有命回去請替我轉告橘香川,我赤染契謝謝他那一刀!」
高舉的刀勢一落,只見潛伏的大軍傾巢而出衝散了護衛,上村拉著馬韁頓時六神無主,不是說加賀沒兵嗎?怎麼一切都跟橘大人講的不一樣?
早知道就不該硬著頭皮接下這份差事,他還想再多活幾年呢!
※ ※ ※
首戰奏捷之後,赤染契迫不及待想將這個好訊息告訴雪舟。然而,當他率軍欲趕回加賀,樹林間的騷動卻教他勒馬停了下來。
凝神一觀,只聞周遭樹葉沙沙作響,他心底警戒乍起,卻見一名妙齡少女從天而降橫刀而來——
不、應該說是相當精準地摔到他的馬上。
赤染契皺著眉頭擋下那三腳貓的攻勢,總覺得這張臉好像在哪兒見過。
「你的警覺心還算不錯。」少女嫣然一笑,露出了潔白的貝齒。
就算不錯也不需要小姐您評論吧?赤染的眉頭擰了更深了。儘管如此,他還是很有風度地挪正了客人的坐姿。「小姐怎麼跑到樹上去?」
「我要知道你們回來了沒呀?」
「所以你就爬樹?」
「怎麼有誰規定女孩子不能爬樹嗎?」
「唔、倒是沒有。」赤染契揮動馬韁再度起程,光瞧她一身勁裝也知道不是個安分守家的小姐,但這年頭一個女孩子拎著刀到處亂跑,似乎有點……
「赤染大哥,高岡好玩嗎?」
赤染抬了抬眉毛,不曉得是因為那聲赤染大哥還是少女的天真爛漫。
「你說殺人好玩麼?」
稍嫌平板的聲音來得突兀,少女臉上卻也跟著失去了神采。「不好玩…一點都不好玩……我討厭殺人……可是人家的刀槍總是硬逼到咱們腦袋上……我不懂為何我們非得離開東北不可?但父親總說他有他的苦衷,那般不清不楚的……有時候我真的很想叫他別再做什麼大名了……」
「大名?你父親是清原良基?」儘管聽著傷懷,但赤染還是有把握到重點。
「啊!」少女慌忙掩住嘴巴,但已經來不及了。
「早說嘛!早知道你是主公的女兒我就多給你一點禮遇。」
「你是說剛才的事嗎?」
「嗯,至少給你砍個一刀之類的。」赤染笑道。
「謝謝你喔!」跟這個人講話還真容易生氣。
「不客氣。話說回來,你父親是個很了不起的人,你應該支援他才對。」
「他是了不起啊!了不起到連自己的地盤都保不住,母親就是跟著他到處顛沛流離才會早死的。」
「別這麼說,你父親要是知道你是這麼想的,肯定會很傷心的。在這世上,有些人甚至連被親情慰藉的機會都沒有。」不錯,在加賀城裡等他歸來的那個人不就是嗎?他一直,都是那麼寂寞——
也許是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