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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山莊外而來的一頂華蓋大轎。轎伕八人,前擁後簇卻不下數十。若非夜漸深、人趨靜,那沸沸揚揚一群人眼看就要鳴鑼開道,把這已經夠誇張的排場再往死裡整。一面鑲有“玉”字的旌旗扛於一個小廝手中,隨風簌簌飄展。我驀地明白了這個“他”指的是誰。

“這輦輿裡的人絕非倪珂。他只喜騎射,從不坐轎。”隻言片語間,轎駐了。一個僕從誠惶誠恐地匍匐在地,竟以自己的後背為轎中人的踏凳。於左右一擁而上的又攙又扶下,一個華服青年才緩緩落了地。我忐忐忑忑看向下轎之人,驚異中發現這個模樣甚為俊俏的青年雖不是倪珂,卻和我也相熟得很。他正是我少林六年結識的死黨之一,小克。

“這人倒與你有幾分相似,尤其是眼睛。”季米笑了笑,“可他的行為舉止卻像透了小王爺。”

何止相像,完全有過之而無不及。錦衣裘帶,戴玉掛金,手搖一把翡翠桃花扇,走路一步一扭胯。同樣的形態,有的是一朵開了的蓮,有的似一瓣散了的蒜——現在的小克儼然就是小王爺的山寨。這小兔崽子好的不學,盡學這有礙觀瞻的么蛾子。

“小王爺敢問莊主,是何道理至今不去帥府上任?”進了屋的小克鋪頭蓋臉便叱問起舒莊主。幾年不見,武功不知練到何種境界,派頭倒見長了。

“我與王爺有約在先,一找劍,二找人。當吟已在我手,可人在何方,我似乎沒有見到。”聽聲音應是一個四十開外的男子,中氣渾厚,吐息中也帶內力。只因他始終側對於我們,面貌看不真切。

“小王爺的脾氣天下誰人不知,還望莊主切莫敬酒不吃,撕破了臉面大家都不好看。”搖了搖手裡的扇子,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揚起,豎起眉尾問話。那副目中無人的樣子連我看了也想揍他一頓。果不其然,舒邇鶴先前還氣定神閒的語聲聽來已然動了怒,“克公子,敬酒罰酒我稍後再吃。客隨主便,這莊裡自釀的薄酒,還望你莫要嫌棄。”小克尚雲裡霧裡一臉迷茫,對方已用掌力送出一隻酒杯。

一股遒勁凌厲的掌風徑直撲來,這才反應過來的小克哪裡敢接,邊連連推說“不敢”邊出掌相拒。酒杯懸空停於二人之間,呈對峙膠著之態。

“季米,當年打傷你的人不是他,對不對?”我壓聲問道。

老實點了點頭:“你怎麼知道。”

“此人武功不弱,可你不至於接不下他一掌,險些歸西。”輕擰他的臉頰一把,與他笑言,“你的劍術雖冠絕天下,可內功還差些火候。”

“我只是一時疏忽。”季米別過臉,哼了一聲。

那張俊俏的臉蛋還沁著笑容,可額間已經掛滿了豆子大的汗珠。兩人之間的酒杯顫如篩糠,愈抖愈加厲害,也愈迫小克愈近。他的雙腳像溜了瓜皮,不斷不動自退——這小兔崽子看來就要被震斷肋骨飛出九霄了。武功這般德行,嘴就有義務老實些。見了棺材再掉淚,晚矣。

“季米,你看,他快不支了。”

季米一臉無動於衷,微微抬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咳咳,我有傷在身。”

“怎麼辦?”他看我片刻,輕輕挑眉,藍眸裡難藏的笑容跟用雞糊截了別人的全風向一般,“我的內功還差些火候。”

操,小心眼!

我縱身進屋,在小克被對方的掌風震飛前將他推開,替他接下一掌。原處於二人之間的酒杯直上直下拋於空中,我翻身伸手,穩穩將它託於指間。舉杯飲盡,笑道,“如此佳釀,浪費豈不可惜。”

“這世上接下我一掌還能這般談笑風生者實為鳳毛麟角,當真是後生可畏。”我眼前的舒莊主闊鼻子大臉盤,生得敦厚有餘,霸氣卻不足。他的臉色毫不見惱,反而眉眼生笑,開口問我,“你所來何事?”

“晚輩簡森,拜見莊主。只不過——”我看了身前的男子片刻,作揖道,“還望前輩代為引見。”

小克驚魂甫定,見了我也不打招呼,一張口便結結巴巴,“怎怎怎麼……他他不是舒……舒邇鶴?”

“你怎知我不是?”那闊臉盤上的笑意多了幾分,更添一重善目慈眉。

“只因今日在忘林,晚輩與莊主已有過一面之緣。”我輕旋著手裡的酒杯,一股熟悉而特別的清香飄散開來。“棣萼梅花,遠勝玉液瓊漿;聞之醉人,飲之難忘。”

“在下陸琫之,乃舒莊主的舊友。他方才回莊,心情好得篤,連連對我說今日見了一個有趣非常之人。我原還不信。”眼前的人暢懷大笑,笑得半張臉的褶子被撫成了一馬平川,側身對小克說,“煩請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