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
“少林。”
我點頭同意,不過心裡卻有了別的打算:既然劍已易主,我要替他把當吟拿回來。
第 19 章
十九
1
“為什麼我們要來湖州?”
“順路嘛。”
“我不覺得‘朝北’和‘往南’算作順路。”季米橫我一個白眼,先我一步出了客棧。倒好,我也不願總絞盡腦汁地誆他,那容易脫髮。
眼前出現了一片樹林。
這片樹林曾名“以沫林”,而自劍神退隱江湖後便被其更名為“忘林”。我騎馬徐行,林子很茂,在初秋半紅半黃的陽光下濃妝豔抹,抬頭望天便不見寬闊。離我七八步的地方有三五位樵夫正撅著屁股揮斧砍柴,忙得不亦樂乎。別的樵夫擔起了柴,看來都準備收工回家,唯有一人獨坐一隅,不急不慢,飲幾口葫蘆裡的酒,唱幾句跑了調的山中小曲兒。我看他一把小斧鏽跡斑斑,切豆腐都嫌費勁,忍不住開口,“樵夫大哥,你的斧子太鈍了。”
“斧子不鈍又如何?”他轉過頭來看我,兩片薄唇似含了一絲笑意。斜陽半抹,照在他的臉上。此人看來四十好幾,一張臉鞋拔子長,雙目似笑似怒熒熒生光,布衣一襲偏偏顯得氣宇軒昂,頗為威嚴。
“便可早歸。”
“早歸又如何?”
“敘天倫一番睦事,會友朋以酬知己。”
“那……”長臉樵夫優哉遊哉飲了一口酒,定定地看著我道,“又如何?”
沒料想這林中偶遇的樵夫說話竟帶禪機,我不禁面露一個會意的微笑,下馬行禮道,“小弟錯了。”
“出了忘林,不過十里便是江湖中人人敬而遠之的躍馬山莊。你可是要去那裡?”
“正是。”
“所為何事?”
“借劍。”我頓了頓,“當吟。”
“好大的膽子!”長臉樵夫仰天一聲大笑,驚起林中鳥兒無數。
“膽子倒和常人無異,”我淡淡一笑,“可一顆為朋友赴湯蹈火的心,確是不小。”
“自釀的薄酒‘棣萼梅花’,還望閣下不嫌。”他飲完一口,遂將酒葫蘆遞與我。我舉起便喝,毫無顧忌。此酒色澤澄澄,芳香襲人,唇齒間的甘苦餘味甚為獨特。別說是我,就算季米這隻酒蟲怕也從未有幸一嘗。
“舒莊主性格怪誕,閣下此行怕是難討其好。你可聽說,曾有一位自恃劍術超俗的劍客前來向劍神借當吟一鑑。結果借是借來了,卻被他削斷了三根指頭,終身不得再仗劍天涯。”
“有趣的人必然有些有趣的性格,不足為奇。”
“恕我直言,閣下的武功與舒莊主相較,差之百里有餘。更何況你還有傷在身……”他抬眼細細打量我一番,“閣下尚且年輕,切莫因一時意氣,枉送了性命。”
“小弟武功雖不及他,卻未必會輸。”
“此話怎講?”
“將死之人,有何可懼?無懼之人,又豈會輸?”我咳了幾聲,笑道,“我自然也知借劍不易。只是此劍原是我一位朋友的師父相留,皆因我一時過錯,誤失於他人。事到如今,即便是碓搗鑊湯,也得尋出法子借上一借。”
“你朋友的師父可是那位來自大漠的劍客,糜伽?”說出那個名字時他的目光倏忽一亮,轉瞬又消沉下去,見我預設便繼續說道,“世人皆說他們是水火難容的死敵。”
“在我看來,應是知音。”
若有仙人在此,我倒也願觀棋千年。不知不覺,我們二人竟把酒言歡直到夕陽西下。星光徐降,山霧漸盛,周遭的世界像裹了一層溼漉漉的胎衣。我將自己的馬牽來,對他說,“天色已晚,怪我話多耽擱了大哥回家。這匹馬雖算不得什麼千里良駒,跑起來倒還順暢。”
他的唇邊現出極淡的笑容,翻身上馬,向我道了聲“後會有期”,便頭也不回地策馬而去。
我望著那個揚塵遠去的倜儻背影,忽然覺得,此人若非是個毫無武功的山野樵夫,便定然是個已入化境的絕頂高手。
2
長夜半卷,躍馬山莊。
“你也來了?”意料之外地撞見了黑一張臉牴觸社會的季米。
“家師之物,自然由我來取。不須勞你費心。”
“這也是為夫的一片心意……”聽聞有人前來,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拉我一同躍上了房。
“你可知,他來了。”那個“他”字季米說的意味深長,順將目光指向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