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要,群體想要的只是能夠滿足他們需要的、打動他們心靈的偉人。
於是,關於他們的謊言被一再編造,直到和我們今日所知的形象毫無出入為止。
(11)群眾杜撰的歷史(中)
歷史書是那樣的不可信賴,事實上,即使是這些已被記載在書上的虛假歷史,也很難保證它們保持長久穩定。
我們知道,群體通常是以形象來思維的,這就使得群體的想象力超乎尋常。
想象力對於藝術創作來說是必需的,但是無邊且狂妄的想象力則會越界發揮作用,它會歪曲事實的真相,甚至是已經記載在史書上的虛假歷史。
這些神話雖然被清楚地記錄在書中,它們本身卻無穩定性可言。許多原因會促成群體的想象力造成這種改變。
比如說時間,在聖經的《舊約全書》中,耶和華標誌著一個嗜血好殺的形象,而隨著時光推移,在《新約全書》中出現的上帝,則演變成了一位博愛仁慈的化身。
又比如說種族,正如我們在前面所說的那樣,種族的基本特點會決定性地影響著群體的無意識。
佛教誕生於印度,昌盛於中國,但是假如我們將印度人所尊奉的佛祖與中國人所信奉的佛祖作一比較,就會發現這兩者並無太多的共同之處,甚至相當於兩種完全不同宗教的偶像。
所以說,群體的想象力會改變一切,不論這件事是真實還是虛構。
正因為這樣,歷史才會最大程度地背離它的本原,呈現出光怪陸離的面貌。
群體依靠想象和杜撰來創造英雄,這也就是說,群體也能夠憑藉這種本領來毀滅英雄,或是讓英雄離人們而去。這種事情不需要幾百年的時間,轉變甚至只發生在幾年、幾個月,甚至同一天之內。
(12)群眾杜撰的歷史(下)
在十九世紀的前半個五十年裡,這樣的事情就發生了多次。拿破崙曾經是歷史上最了不起的偉人之一,當法國人身處波旁王朝的統治之下時,這位年齡尚輕的軍人,成為了田園派和自由主義的慈善家,一個卑賤者的朋友。在那些幻想民主的遊吟詩人眼中,拿破崙註定將會在社會底層民眾的心目中永存。
然而時間僅僅過了三十年,這位步態安詳的英雄又變成了一個嗜血成性的暴君,他在篡奪權力並毀滅了自由之後,僅僅為了滿足自己的野心,便讓300萬人命喪黃泉。
事態並未有任何一刻停止,當法國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戰爭失敗之後,法國人便開始嘗試著回憶往昔的輝煌,懷念拿破崙曾經的赫赫軍功,於是這個神話就再次發生變化。也許再過幾年,結論又會有所不同。
更極端的例子發生在十六世紀的那不勒斯。一個名叫馬薩尼羅的漁夫被暴亂者推上了皇帝的寶座,胡作非為,殘暴無比。後來被如同瘋狗一樣打死在路上,被割去頭的屍體則扔在泥塘裡漚泡了幾個小時,最後被拋進了護城河裡。
事態在第二天出現了劇變,不知道什麼原因,群眾對他的情感似乎完全顛倒了過來。無數人舉著火炬尋找到他的屍體,給他重新披上皇袍,隆重地葬於教堂。有上萬名武裝軍人和更多的悲痛民眾參加了葬禮。即使是他穿過的衣服,也被眾人撕成了碎片,當成聖物珍藏起來,他住處的門板也被拆成碎塊,製成了種種紀念品;破舊的傢俱陡然身價百倍;甚至於他走過的泥土也變成護身符的原料,需要用黃金來計價。
以投毒為手段,殺死過七個人的殺人犯布瑞薇莉爾夫人被判處死刑。這個甚至連骨灰也無權保留的罪行昭彰者,在服刑當天憑藉她的美貌征服了所有圍觀的人,人們的情感在一瞬間發生了轉變,並開始切齒痛罵加之於她的酷刑。
這樣的惋惜僅僅在幾個小時之內就演變成了崇拜,當天晚上,她就成為了聖人。不但那些被揚散的骨灰被重新收集起來,就連燒焦的木頭也為之一空,人們甚至堅信,這些遺物能夠幫助他們抵禦巫術。
這樣的例子還有許多,但以上這些已經足夠幫助我們瞭解到群體的歷史觀是何等的善變而混亂。它從來就不具備一個明確的標準,只憑借想象力和群體的好惡來臧否人物,而這樣的評判結果又被當成是真實的歷史,被所謂的史學家們載諸史冊。
數千年之後,當未來的飽學之士面對這些互相矛盾、眾說紛紜的記載時,恐怕能夠得出的唯一結論就是——這些所謂的英雄或暴君,從來就未曾真實地存在過,他們只是人們為了滿足心理需要,而杜撰出來的產物。
正如現在有些人質疑釋迦牟尼的存在一樣,因為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