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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部分

他終於成功了。拉米羅大帝用了將近二十年,但畢竟是成功了。他現在是埃斯普拉納之王,瓦雷多、魯恩達和賈洛納之王,阿拉桑之王。雖說最後這個名字如今已經死去,從今往後,只會在詩人和歷史學家口中提起。

阿爾瓦攥著那封信,跑了起來。人們好奇地看著他.但街上還有另外幾個奔跑的身影,帶著同樣的訊息,他抄了條近路.從診所門前穿過、大門緊閉,現在所有人應該都在他家裡,準備參加聚會,他的慶生會。

阿爾瓦知道在今天結束之前,自己會流下眼淚。而且落淚的肯定不光是他一人,他家大門是敞開的.阿爾瓦走了進去,連個人影都沒看見。他們想必都存院子裡等他。阿爾瓦在穿衣鏡前停下腳步,被自己的樣子嚇了一跳:棕色的頭髮,一把亂七八糟的鬍子已經開始發灰,臉色則相當蒼白。如果他的病人顯出這副模樣,阿爾瓦肯定會命令他立刻休息,是的,他精神上受到了震動,很大的震動。

阿爾瓦聽到廚房裡面有動靜,便轉身朝那邊走去,在門口停下腳步。他的妻子在廚房裡,穿著幹活的衣服,正在檢查女孩們做的小蛋糕和甜餡餅。即便剛剛承受了巨大震動,阿爾瓦也禁不住感謝上帝和雙月,賜予他這份愛的禮物,這份他根本配不上的禮物。’

阿爾瓦清了清嗓子。妻子回過頭看了他一眼。

“你遲到了,”她輕快地說,“你的寶貝女兒蒂娜剛還威脅說要……”她愣了一下,“出什麼事兒了?”

該怎麼說呢?

“阿拉桑陷落了。”他聽到自己說出這句話,周圍彷彿有些回聲,就像是在艾敏·哈納扎的峽谷,“今年夏天,整座半島都是賈德人的了。”

他妻子往後一靠,用雙手撐住爐臺。過了一會兒,她推開爐臺,往前緊走三步,張開雙臂抱住阿爾瓦,把頭靠在他胸前。

“哦,吾愛,”她說,“哦,阿爾瓦,你心裡肯定很難受。我還能說什麼呢?”

“大家都在嗎?”

“幾乎都來了。哦,親愛的,”瑪麗莎·貝·雷佐尼道——這是他的妻子,他和賈罕娜的同行,他老師的女兒,他孩子的母親,他的生命之光,“哦,阿爾瓦,你準備怎麼跟他們說?”

“跟他們說什麼?”賈罕娜走進廚房,“出什麼事兒了?是哪個孩子嗎?”

“不。不是那麼回事。”阿爾瓦說完,又陷入沉默。

他注視著此生愛過的第一位女子。他知道自己對賈罕娜的那份難以言喻的愛會持續終生。儘管髮絲間已有銀光,面容也鬆弛了幾分,但她仍是那勇敢美麗的女子,跟多年以前同他一起穿過塞蘭娜山脈,去往巴蒂爾王的拉寇薩城時沒什麼兩樣。

門外走廊又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我們在這兒,”阿爾瓦高聲說,“廚房裡。”從某種角度來看,這樣最好。

阿馬爾今天幾乎沒用手杖。他在門口停了片刻,隨即站在妻子旁,他看了看賈罕娜,又把引光轉向瑪麗莎和阿爾瓦。阿馬爾抬起右手,放在賈罕娜的肩頭,用他那動聽的聲音說:“阿爾瓦已經聽說了我聽到的那個訊息。他在思考如何能給我們一個緩衝。我估計,主要是針對我。”

“主要是你,”阿爾瓦輕柔地道,“阿馬爾,我很遺憾。”

“拜託!”賈罕娜說,“到底出了什麼事?”

阿馬爾把手放開,賈罕娜轉頭看著他,“我本想等到阿爾瓦的慶生會結束後再說,現在已經沒必要了。今天有艘埃斯普拉納的海船入港,吾愛,費爾南·貝爾蒙特在今年夏天攻佔了卡塔達,還有我的夜鶯之城阿加斯。圖德斯卡隨後立即敞開大門。最後的三座城池也陷落了。”

阿爾瓦發現自己的妻子流下眼淚。在這四個人中,只有瑪麗莎從未去過那座飽受折磨的美麗半島,但她能體會自己的痛苦,而且幾乎感同身受。這是她作為醫師的天賦,有時甚至讓阿爾瓦感到害怕。

賈罕娜臉色發白,跟他剛才在穿衣鏡前一樣。她沒有流淚,過了半晌才說:“早晚的事。沒人能力挽狂瀾,而且費爾南……”

“似乎快要變成他父親那樣的人。”阿馬爾替她把話說完,“早晚的事,沒錯。”他露出微笑,在索蘭尼卡度過的這些年裡,眾人早已熟悉並依賴上了這種笑容,“我不是一直試圖為阿拉桑寫本史書,或是一曲輓歌嗎?要是它永遠堅持下去,那對我來說才是個殘忍的玩笑……”

“別說了!”賈罕娜走上前來,抱住自己的丈夫。阿馬爾閉口不言,雙目也慢慢合上。

阿爾瓦吞了口唾沫,幾乎掉下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