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大獲全勝,只要軍隊滿載金銀財寶歸來,那麼很多問題都可以得到原諒。
迄今為止,很多問題已然得到原諒。巴蒂爾統治王國,本·雅夫蘭保駕護航,他們還分享著另一個夢想:拉寇薩不僅獲得自由,而且要美麗。一座由大理石、象牙和精緻花園裝飾的城邦。如果說在被世人憎恨和懼怕的阿瑪力克統治下,西方的卡塔達繼承了哈里發王朝的大部分權勢;那麼塞蘭娜湖畔的拉寇薩,則繼承了西爾威尼斯城在黃金年代所具有的另外一些特點。
國王和宰相,這對老搭檔已經合作多年,彼此知根知底,不存任何幻想。他們都清楚末日隨時可能從任何方向撲來。雙月盈而復虧,群星會被烏雲遮蔽,或為太陽燒退。
既然西爾威尼斯和阿梵提那都會衰微,既然那座城市及其宮殿也會被洗劫一空、付之一炬,只留下風中飄揚的榮耀餘灰.那麼哪個城市、哪個王國又會永存?最後的哈里發死後,這座半島上所有手握權柄之人,都熟知這個教訓。
“我知道你不安心,”巴蒂爾王看了一眼自己的宰相,指了指酒杯,“但首先,你還沒碰這杯酒。你甚至不知道我為咱們倒的是什麼。”
馬祖微微一笑,拿起金黃色的酒水,藉著燭光略作察看,隨後閉起眼睛抿了一口。
“妙極了。”他低語道,“阿德諾葡萄園,最近一季,對嗎?什麼時候運來的?”
“你覺得是什麼時候?”
宰相又抿了一口,顯得心滿意足,“當然了,今天上午。不會是那女人送來的吧7”“他們說是。”
“他們當然會這麼說。”兩人沉默片刻。
“咱們今晚聽到的首酋詩美妙絕倫。”國王再度開口,語調沉靜低沉。
本·雅夫蘭點點頭,“我同意。”
巴蒂爾王注視著自己的宰相,稍後又說:“你當年寫得也很好。”
馬祖搖搖頭,“萬分感謝,陛下,但我清楚自己的極限。”本·雅夫蘭頓了頓,捋著精心修剪的鬍鬚,“他是個非比尋常的人物。”
國王凝視對方,“是否過於非凡了?”
本·雅夫蘭搖搖頭,“光是他一個人,也許不會。但今年冬天他倆同時到來,我不敢肯定自己能掌控局勢。”
巴蒂爾點點頭,抿了口酒,“下午那五個人怎麼樣?”
“沒問題。賈罕娜·貝·伊沙克替他們檢查過了。我擅自以您的名義要她做的。有個人胳膊骨折。另一個人已經鬧不清楚自己叫什麼名字,也不知道身在何處。”宰相懊惱地搖搖頭,“那位提出挑戰的卡奇人,就是斷了胳膊的倒黴鬼。”
“我看見了。有意的?”
宰相聳聳肩,“我說不好。”
“我還是不知道他是怎麼被打傷的。”
“他自己也不知道。”本·雅夫蘭說。
國王微微一笑,沒過多久他的宰相也露出笑容。兩名隨侍的僕人已點燃蠟燭,升好火爐,然後如雕塑一般,紋絲不動地站在房門旁。
“他們合作無礙,好像一輩子都在並肩戰鬥,”巴蒂爾放下酒杯,若有所思地說。他看向宰相。馬祖也回望著他,但沒有說話。國王稍後又繼續道,“你在想該如何最大限度地利用他們,在想卡塔達?”
宰相點點頭。兩人對視良久,似乎在進行某種無言的交流。馬祖再度頷首。
國王的表情在燭光下昱得嚴肅凝重。“你看到他們今天早上那次對視了嗎,在花園裡?”
“那場面很難錯過。”
“你覺得瓦雷多人可以跟伊本·哈蘭相提並論?”
馬祖又抬起手,捋著鬍鬚,“這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陛下,你也看到他們了。他也許可以,甚至……說實話,陛下,我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麼想的,只知道有太多強者齊集於此。而且我相信肯定某些人,尤其是城中瓦祭,絕不會欣賞他們。瓦雷多的賈德部隊,寵姬所生的兩位王子,跟金達斯宰相交往的金達斯女醫師,如今又有阿拉桑最著名的凡人……”
“我還以為最後這個名號應該歸我呢。”巴蒂爾王揶揄道。
馬祖微微一笑,“請原諒,陛下。那麼就是兩位最著名的凡人。”
巴蒂爾又陷入沉思。他已經喝了很多酒,但面色依然如故。“扎比菜說阿瑪力克的次子已經渡過海峽.去同那些穆瓦迪族領袖商談了。”
“哈奇姆·伊本·阿瑪力克,是的,我早有耳聞。他已經走了有段時間,在圖德斯卡跟瓦祭住了些日子。”
巴蒂爾思索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