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你要去哪兒?”他話語中透出少許疑慮,這還是今天的頭一回。
羅德里格·貝爾蒙特的面目被陽光照亮,臉上的笑容十分燦爛,而且絕對發自內心。“我連半點眉目都沒有呢,”他說,“但無論去往何方,我都必須稍緩幾天,先去應付一位被嚇壞了的柔弱女子。”說到這裡,瓦雷多隊長臉上的笑容慢慢退去,“你們可以為我祈禱。”
他轉過身,從馬伕手中接下韁繩,翻身上馬,獨自離開空地,沿來路穿過樹林。
瓦雷多王后依內絲緊握著一枚用舊了的太陽碟,虔誠地緊閉雙眼,聆聽她最信賴的牧師高聲朗讀《賈德之子》的段落。剛唸到世界末日的部分,她丈夫的宣令官就走了進來,通稟說國王很決就來找她。
依內絲滿懷歉意地請導師暫且避退。那人對此習以為常,便在她的書上做好標記,放在旁邊,隨後嘆了口氣,有意瞧了王后一眼,這才鞠躬告退,從後門離開房間。眾所周知,拉米羅王和宗教信仰不大投契,雖然王后近些年來竭盡全力,但這令人遺憾的情況沒有絲毫改善。
依內絲對此早有定論,這全是因為國王與異教徒朝夕相處的那段日子。桑丘王膝下三個野心勃勃、難以共處的兒子都曾在亞夏人的國度住過一段時間,但似乎只有拉米羅帶回了阿拉桑的品位喜好和對信仰的猜忌動搖。桑丘王替他安排的婚姻也許是個諷刺吧。依內絲乃是山脈東方菲瑞爾斯國王的小女兒,自幼虔誠篤信。
依內絲的兒時夢想是加入賈德姐妹會,到某個著名的靜修所度過一生。她接受這場婚姻只是因為精神導師們的建議,其中包括幾位菲瑞爾斯的主教。他們對依內絲說,這是個絕好機會,可以同時為賈德神和祖國效力。迎娶她的年輕人日後可能會統治埃斯普拉納的一部分—一至少—部分,而依內絲可以利用自己的地位,來影響那片混亂國度中的信仰之路。
桑丘王在最後的遺囑中,將王國分成三份,拉米羅被封為賈洛納山脈的統治者。牧師們的預見就此實現,其後更進一步得到證明。在兄長菜蒙多離奇死亡後,拉米羅立刻西進,繼承了瓦雷多的王冠,但他沒能同時保有兩個王國——至少現在還不能——因為他叔父伯姆多在賈洛納迅速崛起,攫取了他的寶座。當然,所有人都知道,瓦雷多的價值更高。
牧師們沒告訴她的是——因為他們也不知道——迎娶她的年輕人聰慧絕倫、野心勃勃,對雲雨之事極富想象力,還是個實用主義者。若以聖典的嚴格教義判斷,他可能算得上異端分子。
正當此時,國王出現在她的房門口,頭髮和衣服都是溼的,彷彿是在佐證她那令人沮喪的思緒:有哪個自尊自重的男人會像拉米羅王這樣頻繁洗澡?連遠在東方故國的亞夏人都不會那麼做。放縱的洗浴正是阿拉桑奢靡宮廷的獨有特徵,那些人道德淪喪,甚至不肯遵守他們自己宗教中的禁慾規條。
拉米羅王還算禮貌地略一擺手,遣退了王后的女僕和奴隸,以及守在門邊的兩名衛兵。國王等他們全都退下後,方才大步走過新鋪的地毯,來到依內絲的矮座椅前。他臉上掛若微笑。王后很熟悉這種笑容。
“來吧,我的妻子,”國王說,“今天上午的差事讓人胃口大開。”
依內絲不肯看他的眼睛。她早就知道,幾乎所有事都能令國王胃口大開。王后抓著太陽碟,就好像那是面小盾牌。她低聲言道:“我敢說你殺死的肯定是頭清秀標緻的野豬。但在陛下來煩我之前,就沒有哪個情婦能滿足他的胃口嗎?”
拉米羅放聲大笑,“今天沒有。今天我只想撫摸此生伴侶的嬌軀,猶如接受最神聖的賈德祝福。來吧,依內絲,咱們樂一樂,然後我再告訴你今天樹林裡發生了什麼。”
“現在就告訴我。”
依內絲時常被迫向最親密的宗教顧問承認,她的困擾在於拉米羅王很難拒絕。他們鼓勵她利用國王的慾望,達到將他引向虔誠信仰的目的。但王后總是氣惱地發現,這種交鋒通常會起到反效果:不知是因為天生的熱情,還是學到的技巧——大部分可能得自阿拉桑的妓女,拉米羅非常善於腐蝕她最堅定的決心。
國王從她緊握的掌中取走太陽碟,“像這樣擁抱我,”他低聲說,隨手將它放下,用強健的雙手把她拉起來,“像愛神那樣愛我。”拉米羅王用雙臂環住王后,緊緊抱在身前。依內絲無從逃避地感覺到瓦雷多國王的白絲袍下什麼也沒穿。拉米羅將她的腦袋捧向自己的雙唇,正是那壓迫感,喚醒了依內絲每每會在此時產生的感覺。心煩氣躁的感覺。
當他們接吻時,依內絲在心中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