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達真不知道他幹了些什麼,給牧場招來這場麻煩。
羅德里格在最後一封信中提到,隊伍出發之前,他與岡薩雷斯·德拉達伯爵有過—番唇槍舌劍。隊長還滿不在乎地寫道,孩子們應付得來,根本沒提要派些部下回來幫她加強防衛。當然不會。自打完婚之後,米竺達就跟隨伊畢羅學習,她很為自己能識文斷字而驕傲,但她也能像士兵—樣爆粗口說髒話。讀到那封信時,米蘭達就忍不住破口大罵,害得信使頗為尷尬。她此刻又在咒罵,只是更加小心,生怕吵到分娩的母馬。
她的孩子畢竟仍是孩子,而他們那輕率冒失的父親已帶著人馬遠赴他鄉。
賈德慈悲,不多時一匹健康的小馬生了下來。米蘭達稍等片刻,看見母馬順利地接納它後,方才轉身離開畜欄,順手抄起—柄倚在馬廄牆角的陳舊長矛,快步走入雨中,朝圍欄奔去。牧場裡的所有女人和半打牧民應當正聚集在牆圍上。
結果她發現,守在那兒的只有女人,外加牧師伊畢羅和又老又瘸的馬伕雷貝諾。費爾南已經帶上牧民們離開農場。有個女人支支吾吾地說,這是去安排伏擊。此時再也不必顧慮寶貴的馬匹,米蘭達終於爆出一連串亳不避諱的腌臢之詞。她用手背抹了下額頭,沿著溼滑的臺階爬到西側高牆上的步道,留心觀望,默默等待。有人遞給她一頂帽子,好遮住眼前的雨水。
片刻過後,米蘭達覺得長矛純屬擺設,就跑去沿牆而建的六座哨位掩體中的一座,換了張硬弓和滿滿一壺箭。掩體裡半個人都沒有。所有戰士都在葉斯特倫,或是跟羅德里格去了南方。
孩子們應付得來。羅德里格如此氣定神閒地寫道。
米蘭達幻想著丈夫此刻突然返回牧場,從樹林裡冒出來,來到圍牆前方那片寬廣草原。她幻想一等他出現,就開弓放箭。
貝爾蒙特牧場四周都是平坦開闊的平原,只有西方和西南方不同。羅德里格的父親和祖父在那邊種下一片橡樹雪松,如今已蔚然成林。羅德里格沒碰過那片樹木,卻是出於自己的考慮。
是啊,儘管貝爾蒙特家同那片老林子以及林中池塘都有著千絲萬縷的神聖羈絆,但對費爾南·貝爾蒙特而言,多年以前,當他剛能騎上像樣的馬駒時,就曾聽父親說,森林在防禦時能迷惑敵人。
“仔細想想,”他記得父親說,“如果你打算出其不意攻打牧場,會選擇從哪邊靠近?”
費爾南環顧四周,看著一望無垠的草場。“肯定會從樹林那邊摸過來。”他說。答案似乎很簡單。
“咱們幾乎可以肯定,每次襲擊都會從那邊發動。因為如果換個方向,只要咱們的斥候沒打瞌睡,就能及時看到敵人接近牧場,對吧?”
“或是迭戈搶先看到,”費爾南介面,“就算他們是從樹林裡來。”
“這話沒錯。”他父親言簡意賅地回答,但似乎不太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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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段日子裡,他的父母還在竭力適應迭戈的預視能力。費爾南沒有這方面的問題,他是最瞭解迭戈的人。
時隔多年,在這個夏日清晨,天空落著不合時節的霏霏細雨。費爾南帶了兩個朋友和六名牧民,守在天然形成的樹林出口兩側,藏身於溝渠中。這兩道溝渠當然並非天然。羅德里格的部下在草地上挖出這些壕溝,以便隱匿身形,同時監視樹林裡的風吹草動。
母馬和小馬駒早晨都在南面吃草,費爾南把另外四個男孩安排在那裡與農莊之間。兩名傳令兵跟著他們四個,只要有人從南方出現,就會把訊息帶來。還留一名騎兵獨自守在牧場東邊,以防萬一。
迭戈剛剛氣喘吁吁地騎馬趕上來,說他已經把指示傳達給母親;她會和所有女人守在圍牆上,米蘭達知道該怎麼做。能做的準備都已經做好。費爾南豎起衣領擋住雨水,戴著寬簷帽坐在溝渠裡默默等待。
眼下有兩種可能。倘若有人心懷不軌,悄悄逼近貝爾蒙特牧場,他們的目標也許是牧場農莊和圍牆後面的人,但更有可能是為馬匹——當然,也可能都想要,費爾南連忙糾正了自己的觀點。如此一來便需要更多人馬用於防禦,如果真是這樣,麻煩可就大了。費爾南覺得這不太可能。實際上,他並不怎麼擔心。他已經十三歲了。
“我看見他們了,”費爾南聽到弟弟輕聲說,“他們剛剛進入樹林。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