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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喜,也不知胎位正不正,將來生得順不順。”唉,心思太重。我又著三娘請來郎中把脈,言說一切都好,她這才放下心來,露出了笑模樣。我說:“這下踏實了吧?”我媳婦道:“那還不趕緊修書一封,請老孃來住上一住,我一個做媳婦的也好在膝下儘儘孝。”我即刻寫了一封家書寄出,不到半個月,回函來了,說是老孃已由大哥陪送動身,二十幾日便可到達通州城。我夫妻二人忙著收拾房子,添置傢俱。林驛丞得知,乾脆撥出一間上房,省去我不少麻煩;聽說我老孃有老寒腿,又砌了火炕。老孃來的那天,全體出動迎接;老孃見客棧門口跪了那麼多人,個個一口一句老孃招呼著,直樂得合不上嘴。直說看上去左邊十八羅漢,右邊三十六天女,跟神仙無異。我逐一介紹過,哪位是驛丞,哪位是三娘,又說:“都是兒的知己好友,相處得親如一家,故而都稱您為老孃。”老孃流著淚說:“你有這麼一班好兄弟照應,我也就心安了。”林驛丞又給我大哥安置妥下處,拉去飲接風酒。

我夫妻倆跟老孃述說一遍家事,老孃知道我媳婦已經身懷六甲,更是喜不自禁。我媳婦還把我們收養的兒子叫來,給奶奶磕頭;老孃脫下一隻手鐲,戴在孩子手腕上。大哥歇息兩日,急著回返,留也留不住,只好送他乘船走了。我讓他代我向宗族鄉黨問好,大哥應了,又將老孃的吃喝習性一一告知;我叫他放心起行,自會盡心竭力。從碼頭上回到家,見老孃正在犯愁,問她怎的。她說收到一堆的帖子,客棧裡各家都邀她老人家去;她又不會分身術,一時沒了主張,不知先去誰家好。我媳婦出主意說:“不如把席面擺在大廳裡,各家攜各家的吃食,拼成一桌,齊聚一堂不是更熱鬧嗎?”我也覺得這個主意不賴,便趕緊挨家去通報,人人都說好,就這麼定了。回來跟老人家一說,我老孃這才長舒一口氣說:“這樣最好,這樣最好。”

當晚,老孃獨坐一桌,在大廳正面,下手兩旁一男一女再各列一桌,笑臉相陪。老孃直說:“還是你這裡好,熱鬧,瞅著就開心。”三娘過來敬酒說:“我們都沒了長輩,您老就是我們大家的老孃。住下來吧,哪裡都不要去了,我們眾人一起孝敬您。”眾人又叫老孃坐定,大拜了幾拜。老孃含淚說:“這樣一來,我豈不成了瑤臺玉宇的王母娘娘了?”張目家的二小子比我還會說:“本來奶奶就是王母娘娘,跟畫上畫的一模一樣。”老孃將他抱在懷裡,愛惜不夠:“這孩子真懂事。”三娘趕緊說:“這都是他乾爹教導得好。”一屋子人都跟著起鬨,說我這個鐵嘴兒後繼有人了,一廳的人熱得跟火炭一般。我媳婦跟我老孃彷彿天生有緣,拉扯不斷,總是唧唧咕咕說個不停。我媳婦最愛聽的就是我小時候淘氣挨戒尺的丟人情節,問個不休,我老孃也愛說給她聽。我來阻止,娘倆兒還合起夥來趕我走。我現在倒好,一如磨道中的驢,任憑人家驅使,不免心上委屈,就說:“我的老孃,我卻摸不到親近,天理何在?”我老孃反而質問我:“是你老孃不假,難道就不是你媳婦的老孃嗎?”我媳婦更在一邊添油加醋:“說得是呀。”

不幾日,我丈人、丈母孃過來拜過,幾位老人偏也談得來,字字中竅,句句合拍。改日,禮尚往來,我老孃又去我丈人家回拜,直說到天大黑,盡歡而歸。我老孃說:“兒啊,自打你爹仙逝,我久已沒這麼暢快了。”我媳婦趕緊討乖說:“那您老就久住下來,咱娘倆兒一起就伴。”我老孃居然滿口答應:“那敢情好。”老孃一來,就成了客棧裡的大家長,大一點的事,當事人都要找老孃幫著拿主意。因老孃也曾掌管過一大家子,倒也不憷頭,即便她拿不了主意,聽聽她囑咐幾句也是好的。當老孃知道了李耳一家的遭遇時,就將李耳叫來,對他說:“似你這樣品竹調絲,來來往往終不是個正務,還是要尋個媳婦過活,才為妥當。”平時,誰這麼勸李耳,他早翻臉了,遇到老孃,他也沒辦法,只得唯唯諾諾。

他垂手低頭說:“老孃說的是,待我為九兒守上三年,再做道理吧。”老孃雖已年邁,卻還能洞悉精微,念他夫妻情分,也就不再逼他。只是我媳婦給老孃做點什麼花樣兒的吃食,都把李耳的丫頭子叫來,坐老孃腿上,一併吃,李耳為此感戴不盡。我老孃說:“這丫頭子嘴甜,一口一個奶奶叫著,讓我享子孫滿堂的福分,說不得誰該謝誰。”李耳說:“這都是老孃您的天地父母居心。”林驛丞在老孃初來時,鞍前馬後一直伺候著,也有不盡的話要說。可是,自伴兒打京城回來,他就像換了個人似的,怪樣百出:一是耷拉了腦袋,二是出溜了肩膀,三是抖摟了兩手,四是吸溜了冷氣,五是終日蹙眉,六是無故感嘆。不光是我,就是我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