駛一架鷹式戰鬥機臨近觀察,不料連他自己都差點被困在“囚籠”裡出不去。幸虧美國人飛行技術高超,採取了同96式一道翻滾的辦法,才使背後的殺手未能找到可乘之機。
一流的飛機效能,一流的飛行技術,再加上一流的飛行戰術,當96式護衛著轟炸機衝過來時,迎戰的中國戰鬥機就像紛飛的雪花一樣被擊落下去,只有一些技術最好的才能做到駕機全速逃離。
當然還有死也不肯服輸的男子漢,比如陳納德的中國高徒劉粹剛。
看到日機天天在南京上空肆虐,而且如入無人之境,他氣得哇呀呀大叫——大丈夫可殺不可辱,誓斬爾等鼠輩!
就像《三國演義》中關雲長那樣的猛將,一捋頷下長鬚,大喝一聲:取我寶刀過來。
在登上戰機之前,劉粹剛把身上的錢包取出來,交給機場上的一位東北老鄉:錢包裡的錢不多,如果我戰死當場,將來捐給抗戰者,聊表一點心意。
劉粹剛單機殺向敵群。
剛闖進去就落入埋伏,後面突然殺出的一架96式,一口將劉粹剛死死咬住。
劉粹剛拼命擺脫,但鷹式仍然受了傷。受傷之後,戰鬥機開始失去平衡,只能左轉,不能右拐,甚至有墜毀的危險,而日機仍然不依不饒,緊追其後。
你高飛,他就高飛,你低掠,他就抵掠,憑藉高出一籌的爬升和速度,牢牢地壓著你一頭。
兩機之間的距離越來越短,96式已經貼近鷹式的尾部,日軍飛行員興奮莫名,在他看來,獵物已經插翅難逃。
處於這種情況下,既使你是王牌飛行員,百分之一百也得繳槍或者完蛋。
然而就在日機要瞄準射擊的一剎那,令人驚詫的一幕出現了,中國飛機忽然來了一個“巧妙的急轉彎”,這一動作從軌跡上看,像一個直“8”字。
立刻,鷹式脫離了96式的射程和火力範圍。
百分之一百要完蛋了,可劉粹剛卻屬於那百分之一百零一。
日軍飛行員自然不肯善罷甘休,在他看來,對手已經是個身上插了箭的兔子,縱使垂死前還能來幾個救命動作,相信也蹦躂不了幾下。
你來直“8”,我也會,不過依葫蘆畫瓢而已。
一次,兩次,兩個空中格鬥的高手都用上了全部力量,汗水涔涔而下。
兩次直“8”字的單臂大回旋之後,劉粹剛仍然沒有能夠擺脫追殺,每一分,每一秒,都有被其一口吞噬的可能。
這場空中追逐賽,已進入了最緊張的時刻,死神不斷魚躍俯衝,它張開血盆大口,逼視著決鬥的雙方。
耳邊,似乎已經聽到牙齒咬齧肉塊的聲音。
地面上響起了一陣陣驚呼聲,那些躲避空襲的人們提前從防空洞裡走出,做了“空中大肉搏”的現場觀眾,在極度驚險的一刻,有的人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們實在不願再看到自己的英雄自空而落。
直“8”第三次。
一升一降,一擦一過之間,日軍飛行員忽然猛地意識到,原來自己在後,現在卻變成了在前。
這只是一個非常短暫的瞬間,電光火石,幾乎讓人難以察覺。
但已經足夠了。
身後的劉粹剛反客為主,一串長射後,96式應聲落地。
地面上的人們驚呆了,很多人根本不知道這個微妙的變化出現在什麼時候,只看到日機冒著白煙,撞到地面,然後粉身碎骨。
前後,僅幾分鐘而已。
一摸案上杯盞,熱酒尚溫。
本來已經成為別人的獵物,但臨時可以自己再造一個伏擊圈,反過來將對手裝進籠子,這種膽略和技術連日軍王牌飛行員也驚羨不已。
可是這樣擊落96式的場面畢竟少之又少,劉粹剛當時也是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升空作戰的。
陳納德看到,許多飛行員戰死沙場,優秀者越來越少。
為了留下種子,他不得不採取措施,把他認為最優秀的飛行員都儘可能暫時“雪藏”起來,可是他也知道,這些倖存者就像是室內靶場中不斷移動著的靶子,也許這次躲過了死亡的追逐,下一次未必會那麼幸運。
在暴風雪中,花朵的凋零,只是早晚而已。
1937年10月27日,劉粹剛在一次迫降時,由於缺乏夜航裝置,意外地與地面一座小樓相撞,機毀人亡。
11月21日,高志航在河南周家口機場遭到日軍航空隊突襲,被炸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