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看,即便是這有限的享受也還是太短,短到剛剛品出那麼點意思,就到頭了。
一個不速之客的到來打破了王宅表面上的平靜,所有人都知道大變就在今日。
“難得林軍使有空來看老朋友,感激不盡啊。”
“沒什麼,老朋友了嘛,應該的。”
寒暄兩句後,王守澄請林英進入正堂,樂師、舞姬跪伏等候著吩咐。
“繼續,繼續,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尊空對月。功成名就,全身而退,羨煞天下多少人。樂師不要停,你們也不要停。”林英熱情地招呼著一干樂師和舞姬,換來的卻是冷冷的眼神。王守澄無疑是個倒黴蛋,但這個倒黴蛋虎死不倒架,讓人看著舒服。林英是個勝利者,春風得意,但看著就是那麼讓人瞧不上。
內教坊優伶們的冷漠讓林英極度不快,臉上表情驟變。
“你們繼續吧,我跟林軍使敘敘舊。”
優伶們的態度讓王守澄感到一絲欣慰,但以他對林英的理解深知這將會觸怒這位權力新貴,結果就是他們這些人都會人頭不保。
他本不介意死時有些陪葬的,但不知為何忽然生出了惻隱之心,失去了權力的加持後他變回了普通人,心也變得越來越軟。
二人來到後堂,四下無人。林英左右掃了一眼,便也不再兜圈子,他直截了當地說:“一切都好起來啦,君臣和睦,軍民安樂,全都沐浴在大和中興的春光裡。”
王守澄道:“大唐中興,來之不易,應當倍加珍惜啊。”
“是啊,是啊,所以我就過來啦。你知道這讓我很為難的。”
王守澄眯著眼睛,似笑非笑地望著林英,笑道:“林軍使聖眷正隆,春風得意,有什麼能難的倒你的?莫不是因為我?”
林英為難地咬咬牙,還是從懷裡取出一個精巧的瓷瓶放在了王守澄的面前。
“這個是……”
“好東西,用指甲挖一點點放在酒裡面,攪一攪,保管沒有痛苦。”
“是麼,那可真是好東西。多謝。”
“那麼我就告辭了?”
“慢著,我這就把自己了結了,也好讓軍使回去覆命。”
“這……合適嗎?”
“多年的老朋友了,何必客氣?”
王守澄起身從酒櫃裡取出一瓶葡萄酒,拿了兩隻杯子,酒、酒壺和杯子都是西域貨,造型古怪。他在林英和自己面前各擺了一隻杯子,斟滿紅豔豔的葡萄酒,再從白瓷瓶裡摳出一點藥末放進自家的酒裡,用右手小指攪了攪,捧起酒杯,深情地對林英說:“這輩子緣分到此,我先乾為敬啦。”林英也捧起酒杯,舉過額頭,但沒有喝。
聽到毒酒入肚後,林英方抬起頭來,目光復雜地盯著對面的王守澄。
這毒藥有奇效,王守澄服毒後不消片刻就有了反應,人坐在那一動不動,命已經沒有了。林英將酒水潑去,放下杯子,收了瓷瓶,轉身走到前堂來,在王守澄的主座上坐下,對樂坊班頭說:“觀軍容醉了,睡了,你們繼續,我看看你們賣不賣力,賣力有賞,敷衍的話我可要打屁股喲。”眾人不敢違逆他,一個個百般賣力。
林英一手捏著酒杯,一手和著音樂打著的拍子,饒有興致地欣賞起內教坊專門為王守澄創作的新曲。
只呆了半個時辰方去,他前腳剛走,停在街角的三輛黑油布馬車上便下來十五六名精悍的壯漢,人人手持短刃,健步進了王守澄的宅邸。
宅內的監護和宅外負責巡防的邏卒早已撤的一乾二淨,整個街區死寂一片。
王守澄暴死的前一天,秦鳳棉到了長安,約林英見面沒約成,第二天剛剛起床,胡斯錦來告訴他說仇士良有請,仇士良想跟李茂做筆交易,拿陳數換取李茂捕獲的五坊使司幽州、河北兩大管事,並和李茂相約今後互不侵犯,親軍右廂放棄在關中尤其在京城的秘密活動,五坊使司撤除設在幽州、遼東等地的分司,召回所有人手。
秦鳳棉明白這種協議是沒有任何實際約束力了,紙上說一套,私底下該怎麼幹還得怎麼幹,誰把它當回事誰是傻瓜,之所以要裝模作樣地去定這麼個勞什子,無非是讓雙方都有個臺階下,以避免尷尬。
接回陳數後,秦鳳棉問他有何打算,陳數道:“長安是我的福地,也是我栽大跟頭的地方,此仇不報,誓不為人。”秦鳳棉大喜,帶著陳數回到幽州,李茂安慰陳數先在幽州住一陣子,熟悉一下右廂的辦事規程,然後再重返長安。
陳數道:“仇士良此人老謀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