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澄無能,解除其樞密使和護軍中尉兩項重要職務,貶為軍器監使。
又將大明宮的十三座宮門的監門宦官統統撤換了一遍,再令左軍馬存亮遣軍將接管大明宮附近禁苑警衛。
少年天子這一套組合拳打下來,天下側目。
李茂在幽州聽聞訊息,忍不住擊掌連贊李湛乾的好,又罵自己看走了眼,敢情這位小皇帝一直是深藏不露,玩扮豬吃虎嘛,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令天下震驚。好,好的很。
激贊過後李茂又不禁為小皇帝揪了一把汗,打蛇不死三分險,既然要打死王守澄這條毒蛇,為何只打了一半就停手了呢,護軍中尉、樞密使這兩個職務固然重要,但王守澄在宮中的影響力更是要害,既然猝然發難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為何還要留他在宮中?
即便是顧忌影響不能直接一刀殺了,也該把他趕出長安,趕到外地去監軍,讓天下人看到你的決心,自然就有那落井下石之輩,出頭來替你料理後事。
你把他留在宮中,還任用為軍器監使,讓人怎能不懷疑你的用心,又怎敢冒冒失地跳出來為你痛打落水狗?因為外人無法判斷王守澄究竟是真落水了,還是在玩假摔。
王守澄是一條長著毒牙的毒蛇,狂性發作咬死幾個人是小菜一碟,豈可等閒視之?
不過這些話究竟要不要教小皇帝知道,李茂一時還下不定決心,按說小皇帝能露出這一手,證明他是個心機深沉的人,帝王之才,為何打蛇不死,難道是受到了其他勢力的牽制,不得已而為之?
這也不是不可能。
王守澄的專橫跋扈固然令人討厭,但很多人應該更討厭一位英明神武的皇帝橫空出世,畢竟元和皇帝留給大家的陰影實在太過濃重,豈是隨手就能抹去的?
第617章 吾不信鬼神
因為有這層顧慮,李茂不得不催促田萁儘快成行,送走田萁回城的途中,車駕忽然被一個叫花婆子攔住,左右衛士將枯瘦的婆子按倒在地,脖子上壓著刀,只待車駕過去便一刀切了腦袋。
婆子嘶聲大叫:“救救我家小三,救救我家小三兒。”
攔轎告狀的,永遠不是什麼稀奇事,在鄆州,在長安,在遼東,在幽州都有,只要世上還有不公平,只要攔轎喊冤還有用,這種現象就不會杜絕。
幽州屬邊鎮,間諜細作較多,李茂一身關係重大,身邊警衛森嚴,像這種胡亂闖出來攔阻車駕的,一般的處理方法是按到,揮刀,一刀兩斷。這次之所以沒有立即動刀,乃是因為老嫗行將就木,看起來威脅不大。
李茂急喝刀下留人,這個枯瘦的老嫗他看著有些眼熟。
人被帶到面前,李茂揮揮手,左右搭起路障,四周警戒起來。
老嫗蓬頭垢面,滿臉糊滿了汙垢,一雙眼睛已經完全瞎掉,眼眶深陷,不停地往外流著黃褐色的膿水。她身上的衣袍殘缺不全,在早春的寒風裡瑟瑟發抖,衛士拿了一件皮袍將她裹住,隨隊醫官給她擦了眼睛,餵了一碗定神湯,老人這才緩過勁來。
忽然伸出雞爪般的手握住李茂,尖聲銳氣地說道:“救救小三,救救我的小三兒。”
李茂一時沒緩過勁來,不解她說的小三是誰,問了半天老嫗才說出一個名字:蘇佐明。
李茂驟然吃了一驚,再把這老嫗仔細端詳,的確有幾分像成武縣城西的蘇家莊的定陶夫人蘇婆婆,只是多年未見,老人家的模樣已經有些模糊,究竟眼前這個人是不是,李茂有些拿不準。
於是耐著性子詢問她的家世,老人充耳不聞,只是一個勁地要李茂救救她的三兒子。李茂咳嗽了一聲道:“我記得蘇佐明兄排行老二,您的三兒子叫蘇作成。我沒有記錯吧。”
老嫗道:“蘇佐明、蘇作明都是我的兒,我還有個兒叫蘇軒明。佐明前頭,軒明後頭還有個兒子,四歲那年掉井裡死了,蘇佐明排行老三,我怎麼會記錯?”
李茂渾身一震,老嫗說的話乃是千真萬確,他發跡時沾過蘇家的光,對蘇佐明的家世自然是瞭解的,蘇佐明是有個哥哥,還沒來記得取名便掉進井裡淹死了。時隔多年,便是同鄉鄰居也未必記得,這老嫗竟能說的明明白白,難道她真的是自己的乾孃蘇婆婆?
李茂又試著拿其他事考問她,老嫗卻避而不答,只是一個勁地要李茂救她的三兒子。
李茂滿懷悲切,老人已經有些糊塗了,這麼大的年紀一個人離家出走,奔波千里到幽州來,這是為了什麼。
於是和顏悅色地問道:“小三兒出了啥事,他不是在廣州過的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