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師古的目光忽然犀利起來,他似笑非笑地望著李茂,問道:“忠於天子和服從長官,哪個為先,哪個為後?若有衝突,如何取捨?”
李茂道:“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忠於天子必先服從長官,兩者無矛盾,不衝突。”
李師古豎起一根手指,道:“說的好,說的好,要以德為先,忠字當頭。”
高沐和李長山見李師古和李茂久久不歸,便一起尋了過來,因見李師古正饒有興致地和兩個酒肆婢女調笑,李茂尷尬地站在一邊賠笑,二人大感興趣,立即也加入調笑者的行列。兩個女婢都是酒肆中出苦力的,被眾人說的面紅耳赤,逃也似地跑了,三人哈哈大笑。
趁著興頭,李師古宣佈任命高沐、李茂為軍府講武堂左右判官,自己親自兼任總教習,以行軍司馬李振可、都知兵馬使楊元飲為副教習,決心用一年時間將平盧軍、鎮海軍、清海軍三軍中高階軍官全部輪訓一遍,具體操作由李茂會同高沐辦理。又交代高沐選一批士編寫《忠勇歌》,作為軍校校歌。
唐軍中有軍歌、軍樂,比較有名的有“長征健兒歌”“大唐官健長行歌”“團結軍歌”“破陣樂”“朝天樂”,為軍校專門創作軍歌不算什麼稀奇事,高沐聽了,滿口應承下來,李師古欲創辦新式軍校的想法他早已知道,今晚約李茂出去時,便料定會談此事,但這麼快就定下來,倒是有些讓他感到意外。
更讓他感到意外的是,李師古會在講武堂下設立隊官訓練所,由李振可兼任總教習,李茂任副總教習,從平盧軍和良家子弟中挑選有志軍旅,德才兼備的少年才俊施以軍事訓練,以兩年為期限培訓隊官。
萬丈高樓平地起,軍隊中的隊官雖然不起眼,卻是未來的希望,贏得未來才是真正的贏家。高沐望了眼李茂,心生迷惑,究竟是什麼原因,讓李師古把未來交付給了他?
定完了這兩件大事,李師古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高沐問:“找人來捏捏?”李師古道:“別人都不濟事,去蕭三兒那歇歇。”
李師古說的蕭三兒家就在鄰近的稀聲坊,李茂起先疑是去訪私娼。李師古妻裴氏出身世家大族,禮教嚴謹,他家中蓄養的侍妾美姬雖多,卻礙於夫人的顏面不好大張旗鼓地折騰,倒是去私娼那更為取便。這時代,達官貴人流連於曲舍娼館,不僅在鄆州,就是在整個大唐也是一種風氣,不丟人,還很時尚。
經歷了許多事後,李茂對如何鑑別私娼已經有了一些經驗,眼前這戶人家似乎與“私娼”二字扯不上什麼干係。李茂由此又懷疑是李師古在外面養的外宅,官員娶妻之外可以納妾,可以蓄婢,唯獨養外宅是禁忌,李師古雖貴為一鎮節度使,也不敢公然犯忌。
自然在淄青只要李師古自己不嚷嚷,別人便是知道也斷不敢亂說,排除了這戶人家是私娼的嫌疑後,李茂認定這是李師古蓄養的外宅。他知趣地閉上嘴,什麼也不問什麼也不說。李師古進去幽會**時,皇甫兄弟就留守在外,李茂和高沐留在門房,只有李長山貼身跟入內宅。門房裡端茶送水的是個老嫗,耳根處長了一個紅彤彤的瘤子。
老嫗努著嘴,寒著臉,對二人的表情十分冷淡,獻了茶後便退了出去。
閒著無聊高沐問李茂為何至今未有兒女,李茂道:“此事天註定,人力豈能違?”
高沐便道:“我認識一個老郎中,家有偏方,生男生女一貼見效,你不妨試試看。”
李茂道:“孤山鎮的葛神醫給我把過脈,勸我順其自然,以他那等神通尚且無力治癒,我又豈敢奢望其他。”
高沐哈哈笑道:“茂華不誠實,蘇三娘子已經身懷有孕,這等喜事你為何要瞞著我?我若不詐你,你還不肯說呢。”李茂笑道:“我與她成親一年多才有此子,足見上天吝嗇,我恐鬼神惦記,自然能不說就不說了。祈請兄長見諒。”高沐笑道:“我知你做事謹慎,口風緊,故意說個玩笑,又何曾怪罪你了。”
正說到這,李長山咳嗽一聲走了進來,笑著說道:“相公今晚在此留宿。”高沐立即伸了個懶腰,笑道:“這一天真是累散了架,二位明日再見。”李茂亦起身告辭,李長山攔道:“皇甫圓新婚燕爾,正是如膠似漆的時候,茂華你替他辛苦一下。”
皇甫圓一直沒有成親,抄了嚴紈的家後,他兄長皇甫尖為他選了一名舞姬,那舞姬不僅色藝雙全,祖上亦很顯赫,更難能可貴的是身在嚴府多年仍是冰清玉潔之身。李師古將之特赦後配給皇甫圓為妻。二人成親尚不足月,正是難捨難分之時。
李茂欣然允諾,接替皇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