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就指著這點俸祿吃飯,自己怎能虧待他們。
張弘靖問張宗厚:“內庫空虛至此,外庫怎麼樣,若有富餘,先從外庫挪一點,待緩過勁來,再還回去嘛。”張宗厚道:“幽州兩軍常年對契丹、山奚用兵,地方兩稅稀少,早已入不敷出,內庫沒錢,外庫也空空如也,如之奈何。”
韋雍道:“眼看將入秋,等秋稅下來,外面的不敢說,內庫的虧空總能填平。燕地民風強悍,士卒多不成家,有了錢就賭,就嫖,就糟花,領的俸料、賞賜幾天就揮霍了,然後就借貸,鬧的個個一屁股債。相公若一下子把賞軍款撥下去,過不了中秋就沒了,北地寒冬漫長如何熬的過去,倒不如先截留一塊,等到秋後再撥下去,這也是為他們好嘛。”
這個理由,張弘靖認為還算妥當,便點了頭,讓張宗厚先去,獨留韋雍下棋,又閒聊了兩句,這才對韋雍說:“後宅的用度太費了,燕地貧寒,不當如此奢靡。”
韋雍道:“燕地苦寒,夫人、如夫人追隨大帥在此,吃了不少苦,將士們心裡都不大落忍,一點小心意,都是發自肺腑的,請大帥不必介意。”
張弘靖笑了笑道:“我一生沒為錢犯過愁,甚至不願沾那東西,但我知道錢是個好東西,府中許多人一個月才拿二十貫錢,養一個軍士一年僅二十貫,她一副頭面就幾百貫上千貫,太過了,我們初來燕地,還是警醒點好。你說呢。”
韋雍連忙謝罪,張弘靖壓了壓手,又對韋雍說:“百萬賞軍款只能應一時之急,節流之外還得開源,遼東李茂華是我的舊交,跟你也熟悉,他的幾個鹽場都捏在自己手裡,每年獲利豐厚,你辛苦一趟去下遼州,商量一下,能借點就借點,借不來錢弄點那個過來我們賣賣,也能補貼一下虧空嘛。”
韋雍笑道:“憑相公的面子,李少保必鼎力相助。”
李茂聞聽韋雍要來,親自趕到山海關相見,韋雍是作為一顆閒子落在張弘靖身邊的,這顆閒子本為龍驤軍所有,卻因閒的太久而被人忘記。
韋雍是主動找到陳慕陽,要求改換門庭的,那時他進京辦差,被龍驤營秘密拘押。林英在查閱李茂留下的絕密舊檔時發現了韋雍這個名字,認為可以拉過來利用,便命龍驤營把人“請”了過來,林英要韋雍幫著他的龍驤營在幽州做件大買賣,事成之後,調他回京做高官,或就地扶起來,做幽州的節度使。
林英的手筆很大,但韋雍認為不靠譜,幽州的事若那麼好辦,哪來幾十年的割據?林英是被勝利衝昏了頭腦,滿口胡話。但若拒絕林英,自己絕無好下場,自己能出人頭地,完全是張弘靖的提攜,龍驤營別的本事不敢說,造謠離間的本事卻絕不含糊,何況自己的底子本來就不乾淨。
何去何從,韋雍在長安的平康里想了三天,這才叩開了陳慕陽家的黑漆門。
早在長安,韋雍就提出要面見李茂,他自視甚高,自不願屈居於陳慕陽的名下,要想在改換門庭後不被埋沒,就得見著真神,拜對神才能一飛沖天嘛。
鹽鐵,在大唐是國家專賣,即便是淄青、魏博等鎮也是偷偷摸摸地販賣,而不敢擺在明面上以授人以口舌。
遼東雖孤懸在外,也正兒八經地設了鹽鐵院,院主、判官、巡官齊備,朝廷的鹽鐵使也派了巡鹽專使過來監督,只是在李茂的糖衣炮彈的飽和攻擊下潰不成軍、形同虛設罷了。
韋雍肩負秘密使命而來,李茂自也不便張揚,不過私下裡禮節仍不可廢,韋雍不是一個人來,他的同伴張鷺是張弘靖門下書童出身,心腹中的心腹。
李茂邀請二人參觀了新建成的山海關,雄關一面臨海,一面接山,端得是易守難攻,山海關是張弘靖入幽州前修建的,自然不是針對的張弘靖的,也就沒有什麼好避諱的。韋雍、張璐參觀過後,目瞪口呆,很久說不出話。
尤其張鷺,內心的震撼難以言語表達,對李茂不覺刮目相看。
遼東是李茂從胡人手中收回來的,李茂篳路藍縷創業時,朝廷沒有一絲一毫的援助,李茂白手起家能有今天,張鷺是打心眼裡欽佩。
張鷺出生在江南繁華之地,跟著張弘靖走南闖北,去過洛陽,去過長安,去過夏綏,去過河東,而今又到了幽州,以他的眼光,夏綏固然一片荒蕪,幽州也十分苦寒,但到底還是大唐的土地,一直是王化之地,豈是遼東這種被胡人糟蹋過的蠻荒之地可以比擬的。
未來幽州前聽人說燕地苦寒,張鷺以為所謂苦寒無非像夏州那樣,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罷了,還真能苦到吃不上飯?到了幽州,才知道幽州真是苦,許多百姓是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