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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將領獻上一名絕豔姬妾,那姬妾雲鬟散亂,滿臉是傷,衣裳華麗卻並不合身,跪在地上如失魂魄。朱洄認識,是張弘靖的寵妾紅珠,昔日他入幽州城時,張弘靖在府內設宴,紅珠奉獻歌舞,姿容絕代,朱洄印象深刻。
朱洄忙向前一步扶起紅珠,雙手握雙手,淚眼對淚眼,俱無話可說。
左右見朱洄接受了他們的好意,大喜,忙命人將紅珠帶下,朱洄不讓,指揮心腹把紅珠送回自己的宅邸。他看見,距離此不遠處,橫著兩具中年貴婦的裸屍,****被人剜去,私戶裡插著帶血的木棒。
朱洄不敢再多看,回身向包圍著他的將領說:“你們果然要我做這個留後,就聽我一句話,天作孽猶可為,人做孽不可活,為人做事還是留三分退路,別把事做絕了。”
眾將聞言大喜,紛紛應諾。自兵變後,他們一直在苦勸朱洄出任幽州留後,朱洄以自己年紀大,身體衰弱為由拒不肯接受。兵變是把張弘靖徹底得罪了,更致命的是還讓張弘靖給跑了,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們已無路可退,若不能推舉一位有資望的人把人心攏住,將來朝廷大軍來討伐,誰能抵擋?
如今見朱洄鬆了口,眾人莫不長鬆了口氣,一時歡呼雀躍。
回到自己的宅邸,朱洄關上房門不願見人,老妻不敢多問,又恐他憋出病來,思慮再三還是敲開了他的房門。
朱洄望見老妻,不覺淚下,老妻問:“因何如此?”
朱洄含淚道:“我是被人逼上了虎背,我朱氏一門恐要毀在我的手裡了。”
相濡以沫三十載,老妻深知丈夫這話是發自真心,悽然道:“怎會弄到這步田地,是融兒做下的嗎?”朱洄道:“他也有份,定兒也有份,但真正的幕後黑手卻不是他們,挑撥我跟雄武軍內鬥,對誰最有利?鎮州王承元,遼東李茂,最有可能的是遼東李茂。”
老妻道:“那個人為何這等兇惡,佔了我們的營州,還要步步緊逼,我們到底哪兒得罪了他?聽說他還是春孃的救命恩人。”
朱洄道:“這些都不說了,他初到遼東,我還資助過他,他與新羅交戰,我本有機會,卻沒有落井下石。我們跟他沒有仇,有的只是利,利益所在,沒仇也有仇了。”
老妻道:“實在撐不住,咱們歸朝去吧,舍了這官不做也罷。”
朱洄道:“我何嘗又不想,奈何別人能入朝賦閒,我卻不能,我們朱家在朝廷的眼裡早已是異類,這汙點是一輩子也洗不掉的呀。”
老妻取了手絹為丈夫拭去淚水,說道:“也好,不去也好,不管怎麼樣,一家子人守在一起才好。”
經過這番開導,朱洄心情稍稍好過,對老妻說:“你不要擔心,不管怎樣,我都會把這個家撐下去的。唔,那個女孩兒你見過了嗎,張元理的侍妾,一個可憐人啊,本來能從密道逃生,卻被兩個嫉妒又愚蠢的女人纏住,結果誰也沒跑掉……唉,受了那麼大的屈辱,她還敢活著,比個男子漢還有骨氣。你好好照管她,莫讓定兒那愣小子給殺了,將來她或是咱家的救命稻草。”
老妻應允,看著丈夫喝了碗紅棗糯米粥,這才放行。
第528章 亂的有秩序
幽州城內的混亂已經接近尾聲,不管朱洄願不願意,他都成了幽州兵變的幕後策劃者,自然他的收益也最大,駐守幽州的盧龍軍將士一體擁戴他,而盧龍軍的老對手雄武軍,則被完全、徹底、乾淨地驅逐出了幽州城,莊園、何泓等將領的家宅全部被抄,若非朱洄全力維護,他們的家眷亦將步張弘靖家的後塵而去。
朱洄在幽州立穩了腳跟,張弘靖的討伐檄文也飛向了幽州各州鎮,飛向了周邊各軍鎮,飛向長安大明宮。
四方騷動,天下譁然。
在河北軍鎮,發生驕兵悍將殺帥逐帥的事並不稀奇,在正常的遊戲規則裡,失敗一方若非結怨太多,大多數情況下是不會死於兵禍的。後起者發動兵變,奪取前輩的權柄,將其驅逐出境便算是大功告成,失敗一方自嘆命運不濟,勝利者也不趕盡殺絕。
至於朝廷,他只會為勝利者背書,而失敗者,若非全無利用價值,一般情況下也不會給予嚴厲處置,給個閒職留在長安,或打發到南方州縣去牧民戍邊,若能勤勤懇懇,做出突出政績,將來還是有東山再起的機會的。
但這次,幽州的亂軍卻壞了規矩,他們殺了張弘靖全家,男女老少,一個不留,這就有點過分了,這也難怪張弘靖雖然跑的狼狽,卻並不肯認輸,他還要捲土重來,報仇雪恨。
張弘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