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餿主意朱夫人不能答應,自己的女兒好歹也是世家出身,清清白白的身世,給人做填房已經是面子上掛不住,如今被人拒婚更是臉上無光,還要倒貼錢上趕著去送給人嗎,且不說田萁的小暴脾氣不知要惹出多大的禍,便是這回她順從了,自己也不能答應,真當老田家人都是好脾氣好欺負的嗎。
知女莫若母,朱夫人心裡很清楚女兒的想法,這孩子自幼心大,絕不肯像尋常女子那樣以嫁個好男人,生育一堆子女,相夫教子為念。她的心比一般的男子漢都要大的多。
來人叫李茂,李茂何許人也,朱夫人並不知道,但她知道能讓女兒屈尊到儀門下迎接的肯定是她能瞧的上眼的,這樣的人放眼整個河北還真沒幾個。
他看自己的女兒臉就紅,說明他心裡不乾淨,有邪念,這郎有情妾有意的,倒不如成全了他們也好。
“可恨的熊孩子,說了半點等於什麼都沒說。”
朱夫人想起小兒子來就氣不打一處來,同樣的兒女,哥哥姐姐都是英雄般的人物,偏他見個人臉也紅,比女孩兒還害羞,腦子還一根筋的古板,真是氣死個人了。
夫人派人將田萁的侍女青墨叫來,詢問李茂的來歷,一問之下,不免洩氣,這李茂什麼都好,可惜是個有婦之夫,自己的女兒給人做填房倒也罷了,畢竟今日的一切都是她自己作出來的,可若叫她給人做妾,那是萬萬不能。
絕了這個念頭,朱夫人決定趕緊去跟女兒談談,這丫頭要是犯起楞來,那可是八頭牛都拉不回的。得預先打個鋪墊。
讓朱夫人感到不安的是,女兒田萁已經出現了犯楞的跡象,平素那張嚴肅的比宰相還嚴肅的臉,此刻傅滿粉貼滿了花黃,簡約的道士髻也變成了繁複的墮馬髻,身上穿著的圓領衫也被一件花色繁複,絢麗無比的半臂對襟襦裙所取代。
也是少有的留在家裡,不在書房,罕見地坐在了梳妝檯前描起了眉,凃起了唇,嘴裡哼唱著小時候教給她的不知名歌謠。
“壞了,這死妮子。”
朱夫人心裡咯噔一下,都是從這個年紀過來的,小娘子這是春心萌動,遇到了能降服她的人了。
“咳咳……”朱夫人咳嗽兩聲走進田萁的閨房。
“母親。”田萁趕忙站起來迎接。
“喲,我何時多了個女兒。”
田萁的妝畫的太濃,香粉撲的太多,朱夫人實在有些看不下去了,一邊吩咐青墨去打水來卸妝,一邊吩咐貼身婢女小玲去自己房裡另拿一套胭脂水粉來。
“這世上沒有醜女人,只有懶惰不願意收拾自己的女人,瞧瞧,我的女兒還是蠻標緻的嘛,就是太懶。”
不等青墨打水回來,朱夫人就開始動手給女兒卸妝,田萁的妝畫的實在很影響心情。
“女為悅己者容,這沒錯,化不好妝,可以慢慢學,不過有些事若是一步踏空……”
“母親,我心裡有分寸。”田萁識破母親的來意,一句阻絕。
“有分寸我也得提醒你兩句,你別不愛聽,真要是弄出什麼事來……”
“弄出事來,能弄出什麼事?暗通款曲,跟他私奔,母親您真是高看你女兒了。你女兒要是有這本事,也不必被人退婚了。”
“胡說!退什麼婚?誰說要退婚了,他不過是偶感小恙,把婚期稍稍往後推了一下。你可別又生出什麼鬼主意。”
“母親,女兒長大了,不會做出有辱門風的事,你把心放進肚子裡,安心的坐著歇息,女兒有事先告辭了。”
朱夫人還沒回過神來,田萁已如花蝴蝶般飄了出去,青墨也要飄,卻被人揪住了翅膀。
“這兩天,你寸步不離地跟著她,特別是去見那個李茂,有什麼事及時稟報給我,若是出了岔子,仔細你的皮。”
青墨打了個寒顫,忽然覺得皮好癢。
魏博自大曆七年田承嗣建鎮以來,迄今已傳三代四人,眼下執掌魏博七州軍政大權的節度使田季安是田承嗣之孫,好田獵,愛奢靡,酒色無度,喜怒無常,酒後常以殺人為樂。
諸多殺人手法中,田季安尤喜活剝人皮,本著與眾人同樂的想法,田季安每次剝人皮時必叫上親信和相關人等圍觀。
作為田萁的貼身侍女青墨不止一次目睹活剝人皮的慘狀,那種恐懼深入心底。
朱夫人宅心仁厚,所謂剝皮不過是恐嚇之詞,不過這兩個字仍舊足夠嚇人。
李茂見過田興後回到公廨,青墨嘟囔道:“只是喝酒,什麼都不說,這田興可夠奸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