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新羅大軍壓境,處處緊張,這個節骨眼上李茂卻不讓她留在身邊,難道山南指揮所不是遼東最安全的地方嗎,他不讓自己留在最安全的地方,卻讓自己回到亂哄哄的城裡,蘭兒想不通,怎麼也想不通。
李茂沒有多解釋,只是催促她趕緊走,顯得十分不耐煩。
蘭兒含著淚離開東高山那天,風停了,漫天大雪卻依舊瓢個不停。他只是送她到房門口,連送到院門口的耐心都沒有,神情也是淡淡的,帶著明顯的不耐煩。
蘭兒心涼了,連哭鬧的力氣都沒有了,心就像這冷灰色的天,毫無生氣。
難道是自己弄巧成拙,真的讓他移情別戀,迷戀上了那個遼東城裡的小妖精,還是右廂那個小妖精趁虛而入,取代了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自己的男人自己瞭解,若說他偶爾出門打個野食,解解饞,那還真是說不準的事,男人嘛,骨子裡都賤格,哪個不是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都是貪多喜新的貨。
可他總有一樣好處,有了新歡不忘舊愛,這些年他巧取豪奪,坑蒙拐騙,家裡也是奼紫嫣紅一大堆,可個個都被他哄的團團轉,沒人埋怨他。有什麼辦法,人家就有那手段,總能讓你覺得在他心中你才是最重要的,你才是最懂他的,離他心最近,在他心裡佔據位置最大的那個人,你或明知他是個花心大騙子,卻依然沉浸在他精心編織的美麗謊言裡無法自拔。
這回究竟是怎麼了,不管不顧了,不顧臉皮了,撕下偽裝露出本相了?!
蘭兒想不通,一路胡思亂想也想不通。
下了東高山,路邊停著一輛黑蓬馬車,護送蘭兒的衛士拉開車廂,想扶她上去,被她惡狠狠地拒絕了,離開男人自己就不能活了嗎,真是笑話。
李茂常說最好的保衛措施是讓潛在的敵人忽略你的存在,他從來不喜歡出行時前呼後擁,那樣看似威風,實際是昭告潛在的敵人:我來了,你們有冤報怨,有仇報仇,都來吧。
山南指揮所距離東州城並不遠,但並不代表著路上就絕對平安,尤其是眼下,為了蘭兒的安全,李茂只給她安排了一輛普通的運貨騾車,這樣的騾車自然不適合大隊衛士隨行。
“他連衛士都不肯多派一個。”
蘭兒望了眼僅有的那名衛士,心裡一酸,忍不住淚雨磅礴起來。
隨行衛士裝作什麼都沒看見,趕緊關好車門,跳上車,示意車伕啟程。
從東高山到東州城需要經過西甲營,西甲營是奚人聚居地,已有一座小鎮的規模,為了防備新羅人的偷襲,營內絕大部分居民都已轉移到了城裡,只留少許軍卒看守房屋,也是做好了隨時撤退的準備。
大雪紛飛中,一個孤獨的身影站在西甲營北門外的空地上,那是一個衣衫襤褸、行將就木的瘦老漢,真正的又黑又瘦,鬍子一把,鼻涕一把卻結成了冰晶,他手裡握著個破陶碗正顫顫巍巍地向路人乞討。他又老又聾又瞎,渾然不知路上空蕩蕩的絕無一個人。
護送蘭兒的衛士眉頭蹙了一下,急忙跳下車迎上去,試圖勸那老漢離去,老人卻來了倔驢脾氣,又擰又拗,死活不肯挪動,衛士急了,手上用力動了粗。
二人稍稍扭打了一下,老人便被制服,衛士搬枯木樁似的將他搬到路邊丟進了雪窩子裡,車伕稍稍放慢車速,等他上了車,不顧那老漢的聲聲啼號,打馬急去。
這只是一場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二人絲毫不放在心上,甚至連知會車中客人都覺得沒必要,然而讓二人渾然不覺的是,只是剎那之間,馬車的車廂已經空了,那位一身怨氣的客人此刻正被一個身著白披風的健碩男子扛在肩上疾行於西甲營北門對面的樹林裡,她的嘴裡被塞了一團布,想喊喊不出,欲哭無淚。
……
李茂批閱了幾份戰報,眼睛脹痛的厲害,他捏捏眉心,用一塊白布蓋了文牘,站起身來舒展筋骨,打了一趟短寸虎拳,身體微微發熱,眼睛也不脹了。
順手抓起刀架上的斬鐵刀,嗆地一聲將刀刃拉出鞘,頓時滿室寒輝,自松木關一戰後,他已經很久沒有動刀子了,戰刀已經蒙塵,刀鋒有些黯淡,握在手中竟有了陌生感。
李茂抓刀在手掄了兩下,刀法有些生疏,找不到那種“一刀在手,天下我有”的熱血豪情。他嘆了聲,還刀歸鞘,正要放回原處,門卻開了,衛士旺山拎著食盒滑了進來,輕聲說:“該用宵夜了。”
這些日子,李茂常常熬夜,黑白顛倒,一日三餐改為定時進餐,現在是深夜,這頓就算是宵夜了。李茂哦了一聲,又將刀抽了出來,迎著燈光察看刀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