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上兩條被戳中的魚兒還在掙扎。侍衛一見休休,現出古怪的神情,沒待休休發問便如靈猿一般躲閃,逃進院子裡面去了。
休休好生奇怪,不久蔣琛聞聲從裡面出來。
“原來是休休小姐。請裡邊進,裡邊進。”蔣琛有點不知所措,神情卻是異乎尋常的興奮。
“三殿下可在?”
“出去遛馬了,應該快回來了。”
休休想,反正自己是最後一次了,進院子走走也無妨。心念及此,便大大方方跟隨進去。大步跨進院門,休休不禁有點驚訝。庭院簡約樸實,石板地面清掃得乾淨,縫隙中沒有一根雜草,雖說不上整肅,卻也不像初期見到的那般荒蕪,顯然他們已經懂得收拾。
蔣琛將休休引進正中廳屋,在木凳上撣了撣灰塵,這才請休休坐了。
“休休小姐可是一個月沒來了。今日出現,我們都嚇了一跳。”蔣琛難得露出笑意。
“你們……還好嗎?”休休淡淡一笑。
“還是老樣子。為國之法度、為殿下安危著想,只好憋在這裡了。”
“殿下呢?”
“殿下的脾氣你是知道的,他也不願意老待在深山老林裡,可有什麼辦法?不過,以前殿下脾氣不好的時候,遭罪的是我們,現在改了,自己把自己關起來,也不知道想什麼。我們這幾人反而難受得癢癢,恨不得殿下用鞭子抽我們。”
“若是這樣,我該怎麼稟報給蓉妃娘娘?”休休苦笑著搖搖頭,“不管怎樣,我好回去覆命了。”
蔣琛見休休表情淡淡的,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恰好聽到外面有人高喊,蔣琛請休休稍坐,自己跑去煮茶了。
屋裡只剩下休休一人,她四面打量,裡面空空蕩蕩的,卻也齊整。兩邊牆角立著紅木劍架,架上橫亙著長弓長箭、雙鉤利刃。中間沉沉紅木擺出一方棋盤,盤面風緯雨經,織成天網。棋子由精玉磨成,摸來晶瑩溫潤,確是棋中極品。
聽說蕭巋離開行宮,並未帶走貴重物品,連隨侍的宮娥綵女都沒要去一個。他卻帶去如此沉重的棋匣,在他的楚漢河界中鍛造文韜武略。休休有所醒悟,不覺來到窗前的木案上,見上面擺置著文房四寶,散亂的竹簡壓著一張三尺見方的羊皮圖。
休休想把竹簡擺放整齊,隨手翻閱一支,見上面端端楷楷寫著三個字,便轉悠著唸了起來:“莫頑劣……”又拿起一支,“莫忤逆……”
她疏神片刻,又拿起一支,不及細看,門外有輕微的響動,她下意識地轉過頭去。
蕭巋不知何時站在門口,披散著頭髮,隨意的白綢敞衫下隱隱露出結實的胸肌,一對劍眉下是寒星似的眼睛。
休休猝不及防,慌忙放下竹簡。她不安地站在那裡,感覺手心溼溼的,那是汗。
蕭巋的一側是外面燦爛的陽光,一側是室內隱晦不明的光線,兩種截然不同的光影將他夾在其中,就呈現一種說不清楚的迷離。休休目光有些迷濛,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卻清清楚楚地聽到他用熟悉的聲音說話了。
“那次……你摔傷了沒有?”
休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輕咳了一聲,彷彿這樣才能找到自己的聲音:“已經好了。”
她說完又後悔了。那次受傷拜他所賜,沒把命葬送在馬蹄之下,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自己這樣承認已無大礙,豈不主動掩蓋他的惡行,連絲懺悔的機會都不給他?她暗罵自己不爭氣,怎麼在他面前,總是把持不住自己?
果然,蕭巋嘴角微微一牽,釋然了,隨意地笑了起來:“沒事就好,害我擔心一整月。”
他踱步來到她身邊,並不看她,手指有意無意地在匣子上一敲一敲的,跟他的聲音一樣漫不經心。
“大熱天的,山上時有暴雨,怎麼沒人阻攔你?路上有個閃失怎麼辦?”
細聽來,有那麼一絲的擔憂。休休沒有感動,有的只是幾分悲涼。他並未提及沈不遇,可每樁事都跟沈不遇有關。
沈不遇就橫在他們之間,他無心跨過,她無力跨過。
休休凝神望著蕭巋的側臉,一縷陽光映在他的臉上,顯得稜角分明而攝人心魄,像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模樣。今天他沒有趕她走,她理應感到受寵若驚的。他們的地位如此懸殊,今日一會,便是不再相見。一想到這些,她的心有隱隱的痛。
自己,真的是多情嗎?
此時她很想笑,終究無法笑出,倒似有點冷漠地說道:“娘娘催得緊,我只有領命。不過我已經講明,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