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擔心,不過別亂怪人,我作甚騙你們?”甘藍掃了一眼華以沫,撇了撇嘴道,“應該是陽心草起作用了。看來是因為這寒毒毒性極深,華公子的情況才會這般嚴重。”
蘇塵兒斂眉,懷疑地望著甘藍。
“華公子看來頗精通醫術,若是陽心草有毒,她怎麼服用?”甘藍解釋道,“不過我也不清楚這陽心草勁頭這麼大,過程會如此痛苦。”
蘇塵兒聞言,沉默下來。
“這裡我們也幫不上什麼忙,只能靠華公子自己熬過去了。柳公子可還要留下來?”甘藍道。
“你出去罷,把門帶上。”蘇塵兒低聲說著,目光落在床榻上。
華以沫似是完全昏死過去,並無動靜,只在偶爾的時候,才稍稍動動頭,發出一兩聲悶哼。青絲髮梢些許早已被汗水溼透,整個人都像是從水裡撈上來一般。
蘇塵兒坐下來,低眉久久望著華以沫,伸手覆住了對方抓著床單的手背。
眼底神色一時風起雲湧。
華以沫醒來時,映入眼簾的,便是蘇塵兒黧黑瞳孔裡隱忍的疼痛之色。
如烏雲沉沉積壓。透不出一絲光來。
華以沫的心裡突然如針扎般疼了一下。她動了動手,隨即緩緩撫上了蘇塵兒緊蹙的眉間。
“塵兒。”
蘇塵兒任由華以沫的手指觸到眉眼間,耳邊落得華以沫虛弱輕柔的聲音,靜靜地等了片刻,方開了口道:“可還好?”
“嗯。”華以沫朝蘇塵兒笑了笑,眼底有疲色,“已經解了。”頓了頓,“又讓塵兒擔心了。”
蘇塵兒不置可否,只道:“解了便好。你累了,先休息會。等你好了我們啟程離開。”
華以沫應了聲,眼皮已開始不由自主地闔上去,話語模糊道:“嗯,塵兒也要好好休息……”
最後的尾音飄散,華以沫沉沉地睡了過去。
蘇塵兒的手一直沒有鬆開華以沫,安靜地凝視著對方疲憊的睡顏。
這一路行來,危機四伏。精神緊繃,不得放鬆。
只有眼前這個女子,努力將自己護在她的身後,不讓自己受到一絲傷害。於是,傷害也都儘自攬在了她的身上。
可是,明明不過是個年輕女子罷了。也不知承受了多少不該承受的東西。
即便在江湖盛傳裡鬼醫如何狠辣,如何絕情,如何肆意妄為。可是她記得在崢嶸幻境裡女子眉眼處的脆弱與絕望。以及每次疼痛的忍耐,似是都習以為常,也不知到底度過了什麼樣的糟糕年歲。她所知曉的,也僅僅是她從小生活在仇恨之中。沒有親人,只有相依為命的阿奴。
那麼,在沒有遇到阿奴之前,是不是她就一個人度過了很多年?
相比之下,自己該是幸運了罷。背後有被江湖敬畏的勢力,即便死去的爹也是聲名赫赫的大俠。還有顧惜自己的很多人。
蘇塵兒微微捏緊了華以沫的手,望著沉睡中也顯露出倦色的華以沫,眼底波瀾晃動。
她忽然抬起手,執了衣袖緩緩擦拭過華以沫額間快要滑落的汗珠。
目光停在華以沫上。良久。
☆、172傷者自傷(二)
甘藍離開後;便準備先回自己的房間。她並不想在此時打擾那兩人。何況她的腦海裡還殘留著之前蘇塵兒撞門的畫面。這幾日相處下來,蘇塵兒的性子和情報裡的相差無幾。冷靜自持,聰慧通透。甘藍知曉對於自己的身份,蘇塵兒一直抱有懷疑。若非她提出解寒毒的法子,有利於華以沫,怕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說服華以沫;也就無法拖出兩人。即便如此,蘇塵兒也時不時試探著她;只是她沒謹慎地沒有露出端倪,對方便也只是暗中觀察著自己;不說什麼。但甘藍相信,但凡她疏忽出了一丁點差錯,必定會被輕而易舉地戳破。
就是這樣的一個女子;柔弱到手無縛雞之力,卻當機立斷地選擇了去撞門。那一刻眉眼間堅韌如蒲葦,深情似海闊。
比所有的時候都要動人。
好似平日謫仙般的清冷女子,在一瞬間落入凡塵,然後染了塵世最真切的情愛痴嗔。
甘藍突然想起了那個女人。
在那個女人還是刺影樓魑主的時候,她和紅燭都還小,仍是一遍遍經歷著刺影樓的殘酷歷練,只能在偶爾的時候才能見到一次。
那樣冰冷的精緻女子,遠的不可褻瀆。就算和暗王講話,都是習慣性的冰冷語氣。
因此當長大後,得知原來她是為了一個男人背叛刺影樓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