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沒有震驚的。
可是此刻,甘藍忽然覺得,也許並非不可能。她和蘇塵兒,真正是擁有著血緣的人,也會有那麼一個人,值得她拋下另一個自己。就像她女兒此刻所在做的事一般。
甘藍終於明白了紅燭的擔憂。若是華以沫死去……
她的眉忍不住一點點皺了起來。
正思忖間,甘藍眼角餘光忽然極快地晃過一個人影,將她從思緒裡驚得抬起頭來,警惕地望向身旁。
一抹淡淡桃花香氣飄入鼻間,不用甘藍辨認,已在心裡清楚了來人身份。
甘藍唇角綻開一抹笑來,話語輕柔道:“原來是魅姐姐。”
話音方落,身旁走廊柱子處已落了一個粉衣女子。只見對方抱著雙手斜斜地依在柱子上,然後緩緩抬起眼來,瞥向甘藍。
“阿魑。”
正是魅主不假。
“何事勞得魅姐姐親自過了來?”甘藍迎上去。
魅主隨手撥了撥頭髮,道:“自是暗王吩咐的事,還要我務必在今日之前趕到,可跑死了三匹好馬。”頓了頓,魅主的視線打量過院子,“這地方可費得我好找。他們只說你同兩人一道離開了紅魅館,卻也不曉得你的去處。”
甘藍在聽到暗王時眼底神色閃了閃,唇邊卻笑容依舊:“不知暗王讓魅姐姐帶了什麼話過來?”
魅主的目光直直地落在甘藍身上,忽短促地笑了笑,並未馬上回答,只是道:“阿魑竟然真的想法子拖住了那兩人,實在厲害得緊。”說著,魅主才正色道,“暗王之前讓你拖住華以沫與蘇塵兒,你可知是為何?”
甘藍沉吟了片刻,方猜測道:“有人要過來?”
“阿魑妹妹真聰明。”魅主唇邊弧度又勾了勾,“雷家堡的人追過來了,近日就會到花城。”一頓後,魅主又加重了語氣,“還有阮天鷹。”
甘藍臉上的笑意漸漸淡了,換上了沉思模樣,忽道:“暗王的吩咐,與他們有關?”
魅主含笑點了點頭,眼底卻深沉得沒有光亮:“殺華以沫的事,先放一放罷。暗王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要你安排。”
……
“離花城還有多少距離?”雷振雲抬頭眺望著遠處片刻,隨即轉頭問道。
“回堡主,不遠了,還有兩個時辰便能趕到花城。”身後的手下低頭稟報。
“好。”雷振雲指了指打著響鼻頗有些疲色的馬,“尋個驛站將馬都換了,儘快。”
“是。”
雷振雲將事情吩咐完,回到了靠在樹邊休憩的阮天鷹身邊:“這段時日辛苦阮兄與我一道奔波了。”頓了頓,他的目光望向花城方向,眼底帶著沉痛與恨意,“等找到鬼醫,定要以彼之血,祭奠了吾兒在天之靈!”
阮天鷹聞言,臉上有一閃而逝的憂色,卻只是搖了搖頭,出聲安撫道:“雷兄勿要與我客氣,這是應該的。”頓了頓,他的語氣裡帶了惋惜,“至於雷侄之事,阮家堡本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若能為雷兄做些什麼,我也好心安些。”
“阮兄不必如此,”雷振雲在阮天鷹身邊坐下來,嘆了口氣,“鬼醫手段陰險,防不勝防。我身為堂堂雷家堡堡主,同在一個院中都沒能保住自己的兒子,又有甚資格去怪罪阮兄。”
阮天鷹拍了拍雷振雲的肩,一時沉默下來。
他心裡想的,其實比雷振雲所思複雜許多。這段時日下來,他愈發相信蘇塵兒所言,覺得華以沫不像是殺害雷霆的兇手。尤其是易遠死後,阮天鷹從他的身上和房間找出了許多令人懷疑的東西。照理易遠作為一個大夫,身上有許多藥並不稀奇,但是阮天鷹找人鑑定後卻發現其中大部分竟然都是極烈的毒藥,這就很是詭異了。甚至有一種藥裡面含有化骨的成分。阮天鷹專門去找來動物屍首試了試,全部化成了炭黑般的粉末,風一吹便消失殆盡。這一情況令阮天鷹極為震驚。正派中人,如何會隨身攜帶這種明顯是用來毀屍滅跡的藥物?
若依蘇塵兒的話,易遠該是刺影樓派遣而來。甚至當時的情況下,還不止他一人。
然而這些,阮天鷹都不止該如何對雷振雲解釋。畢竟沒有任何直接的證據來證明易遠與雷霆之死的關係。何況沒有動機。
刺影樓為何要殺害雷霆?又為何要嫁禍華以沫?是順帶還是故意?阮天鷹對此一無所知。
眼前情形,卻是離花城不遠了。也不知塵兒那裡可是有離開花城。阮天鷹頗為擔憂地想道。
華以沫再睜眼時,外頭天色已有些暗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