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並不曉得。太太在家廟裡頭設了暗閣,外頭掛上了她親手繡的觀音像,前頭擺上供奉、蒲團,人人見了都只有跪下叩拜的,沒有哪個會想到去翻開觀音像看看後頭。外頭有人會把藥帶進來,放到暗閣裡,奴婢就去取來,太太用過了藥之後,剩下的就讓奴婢放回去,外頭的人也會收走。”
常鬱曄根本不信莞馨這番話,他瞪了莞馨一眼,道:“母親待你不薄,你怎麼能說出這樣汙衊她的話!府裡出入都有規矩,偶爾有一兩次有可能叫人鑽了空子,卻不可能像你說的,由著你們傳遞東西。”
莞馨下了決心要說實話,又怎麼會叫常鬱曄幾句質疑就閉了口,她道:“外頭傳遞的是個收夜香的,家廟離西北角門不遠,那收夜香的進府來,能摸到家廟裡。”
常鬱曄依舊不信,老祖宗示意他稍安勿躁,又問莞馨:“你說毒藥,趙氏是用過的?”
莞馨咬緊了銀牙,這是她最難啟齒的事情了。
都是見不得光的事情,大趙氏若回府來,曉得她全部都講出來了,怕是會剝了她的皮,可要是不說,現在就要褪一層皮了。
莞馨把頭埋得低低的,道:“是的,用過的。”
話一出口,就像是火星子落在潑了油的草堆上,騰得燒了起來,撲不滅了,也攔不住了。
莞馨的嘴越說越快,那些話似乎是沒有經過考量一般一股腦兒全部倒了出來,她怕自己停下來就不敢再說了,嘴皮子上下不停,越說越急,越說越怕。
大趙氏嫁進常府之後,表面上的日子還算平順。
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她又是嫡長媳,足夠在家中站穩了腳跟。
可男人心,卻不是有了這些就能抓住的,常恆翰的心太野了,妾室姨娘通房,大趙氏自個兒都數不清,這些年有多少個女人在常恆翰身邊出現過。
大趙氏必須忍,可她又不能全忍了,尤其是庶子庶女,她一個也不想瞧見,還有幾個以為得了寵就能無法無天的,大趙氏更是不想留著她們。
妾室通房雖然還是奴婢,但處置起來總要有個說法,沒點兒事端就把人發賣了,只會讓大趙氏落下一個善妒的名聲。
大趙氏愛惜羽毛,她要剷除這些人,又不肯壞了自身的名譽,她選擇下藥。
那些藥到底是誰給大趙氏的,莞馨真的不知情,她要做的就是去家廟裡取東西,還東西。
要處置的人多了,自然不能用同一種毒藥,這麼多年下來,連莞馨也不知道到底用了幾種,只不過在這兩年,常恆翰收斂了,大趙氏也無心在對付別的女人上頭,這些藥用得少了。
尤其是在去年,空明師太說大趙氏造孽太多之後,大趙氏怕被抓了馬腳,輕易不再去家廟裡尋藥了,要不然,無禮無狀如湘芸,只怕早就去見了閻王了。
“每回的藥都有些不同,在藥效發作之前,太太也不曉得會是什麼症狀。”莞馨怯怯道。
第二百三十六章 驚雷(五)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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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裡,除了莞馨有些急促的呼吸聲之外,聽不到別的聲響。
常鬱曄面色廖白,他搭在扶手上的右手抓得緊緊的,手背上青筋凸起,心中波濤洶湧,卻又發作不得。
他是不信的,莞馨說的這些話他一個字也不信。
在他的眼中,母親雖不是完美無缺的,但也絕不是那種心狠手辣的女人。
他知道,母親壓抑得太久了,尤其是這兩年,先是常鬱暉出事,和葉家那裡來來往往的,母親操碎了心,後來,刑家媽媽自縊沒了,母親夾在老祖宗和父親之間,裡外不是人,偏偏常鬱映又那般不懂事,一走了之,留下母親拖著病體苦苦在這家中支撐,換作是誰,內心裡都熬不住。
而父親,又是新歡不斷,明沫、湘芸,這等事情連常鬱映都曉得了,日日對著這些女人的母親又怎麼會開心得起來?
母親抑鬱,但她絕不是那種人啊。
她就算朝著紅箋撒氣,也只是罵一頓打幾下,哪裡鬧出過人命來。
說大趙氏下藥,常鬱曄不信。
莞馨言之鑿鑿,又由不得常鬱曄不信,他轉頭去看老祖宗。
老祖宗面無表情,她沒有一絲一毫的驚訝,也沒有半點兒的憤怒。
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