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不自然,她掩唇笑了笑,道:“二十年前的事兒啊……我那時還未嫁進來,不清楚呢。”
楚維琳可不信塗氏這推托之詞,追著問道:“那柳琪呢?五叔母說,她曾經聽太太說過一句‘柳琪不也死了嗎’,太太,柳琪又是誰?”
“鬱昀媳婦,”塗氏略微調整了坐姿,整個人往楚維琳的方向探了探,道,“你雖然只稱呼我為太太,可我還是你婆母,這麼追問我,不太妥當吧?”
楚維琳笑了,她眨了眨眼睛,並不避開塗氏:“太太難道不想知道,大伯孃到底是怎麼死的嗎?”
塗氏的笑容僵住了。
她是離開了京城半年左右,回來後這個家裡已經有了變化。
她不是沒有猜測過那藥米分的來歷,也打聽過空明師太的事情,可其中一直有些地方是她遲遲未想通的。
而楚維琳的話,給了她一條新的線索。
塗氏把來龍去脈理了一遍,表面上看起來像那麼回事了,可還有幾個點兒說不通。
“他不可能知道,說到底,就是天道輪迴,報應罷了。”塗氏嗤笑一聲。
楚維琳不清楚這個“她”指的是誰,可從塗氏的口氣裡,她清楚塗氏已經有了懷疑的物件。
“太太,”楚維琳直視塗氏的眼睛,道,“太太這麼晚進府都能知道二十年前的事情,為何斷言‘他’不知道?”
塗氏的身子微微一怔。xh211
第二百四十九章 性命(四)
沒有什麼秘密是能一輩子深藏,直到帶進棺材裡的。
塗氏深深知曉這個道理。
明面上有多光鮮,暗地裡就有多骯髒。
如果以為無害於人就能在這大宅子裡生存下去,未免太過天真了,因為你永遠不清楚,此刻笑著對你的人,他的背後是不是捏緊了一把刀子。
塗氏以填房身份進府,為了在常府站穩腳跟,她費了許多心思,也漸漸的,知道了一些絕對不能宣揚的秘密。
年輕時,她被老祖宗收拾得痛苦不堪時,也曾破罐子破摔一般想過,把那些秘密全部嚷嚷出去,鬧得人盡皆知,我不好了,你們也別想好,可隨著一年一年的老去,她懂得了閉緊嘴巴。
因為她的丈夫姓常,她的一雙兒女姓常,她要為了他們,和那些閉口不談當年事的人一起,守護這個秘密。
而現在,楚維琳坐在她身邊,想要讓她揭開那一層薄紗。
心中湧起了一股疲憊感,塗氏知道,楚維琳說的是對的。
楚維琳進門不到兩年,就已經窺到了那瘋婆子和柳琪,若她真的花心思去挖掘,興許不久的將來,就能知道答案了。
塗氏自個兒是景德九年入府的,她能打聽出來那些舊事,那個比她早入府的人,塗氏又怎麼能斷言對方一定不清楚呢……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可偏偏,還有這麼多人活著。”塗氏笑得頗有幾分無奈,“你說的對,我太過自信了,我都能知道。也一定還有人知道。”
“敵在明,我們在暗,太太,我們不能一直讓那個人牽著鼻子走,”楚維琳勸道,“要真是他一手造成了紅箋和大伯的事情,他怎麼會不多謀些好處?”
這麼好的機會。那人若真有所謀。又怎麼會眼睜睜地看著老祖宗和稀泥打太極,把事情就這麼糊弄過去了呢。
塗氏站起身來,在屋裡踱了兩個來回。終是下定了決心,坐回到楚維琳身邊,握住了楚維琳的手:“鬱昀媳婦,我與你說實話。那事體。從頭到腳跟咱們二房沒半點關係,與你五叔母和五叔父那裡。也沒多大幹系……”塗氏說到這兒頓了頓,皺了皺眉頭,“也不對,你五叔父有些關聯。但他也是那個倒了黴的。說到底,就是長房和四房的事兒。真翻出來了,鬧得不好看了。咱們可不能不齊心。”
楚維琳低頭看了一眼塗氏緊緊握著她的那雙手。
塗氏的手膚白,微胖。保養得很好,是老祖宗都會誇讚的有福氣的手。
她知道塗氏在拉攏她,告訴她與二房、三房皆無關也是為了安她的心,畢竟塗氏與常鬱昀有隔閡,就怕事情瞞不住的時候,在老祖宗跟前彼此爭利。
楚維琳朝塗氏點了點頭,道:“太太說吧。”
塗氏理了理思路,道:“那瘋婆子喊的不是什麼‘劉琦’,也不是‘柳琪’,而是柳七,那時候的柳家七姑娘柳思璐。”
柳思璐。
楚維琳唸了一遍這個名字,心跳不由漏了一拍,柳家“思”字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