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食火雞,或是小一些的鳥,銀色鑽石鳩,好望角彩椋,桃紅色臉的情侶鸚鵡,黑冠錐尾鸚鵡,橘黃色胸脯的長尾小鸚鵡。大象、海豹、大型貓科動物或熊不大可能已經起來活動了,但是狒狒、彌猴、白眉猴、長臂猿、鹿、貘、美洲駝、長頸鹿和獴都起得早。每天早晨,在走出大門之前,我都會有一個既平常又難忘的印象:海龜堆得像一座金字塔;山魈口鼻的顏色彷彿一道彩虹;長頸鹿威嚴地沉默著;河馬張開肥肥的黃色的嘴;金剛鸚鵡嘴腳並用地在爬金屬絲圍欄;鯨頭鸛拍打著長嘴,彷彿在向人問好;駱駝臉上一副老態龍鍾的好色的表情。所有這些財富都是我在匆匆忙忙去學校的時候迅速擁有的。放學後我才從容地發現,大象搜你的衣服,友好地希望找到裡面藏著的堅果,或者猩猩在你的頭髮裡翻找蝨蠅做零食,發現你的腦袋是個空空如也的食品室時失望地呼哧呼哧直喘氣,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我真希望自己能夠傳達海豹滑進水裡或蛛猴從一個地方盪到另一個地方或獅子僅僅轉過頭那一瞬間的動作的完美。但是語言在這裡無能為力。如果你想感受這一切,最好在心裡想像。
在動物園裡和在大自然中一樣,觀賞動物的最佳時機是日出和日落的時候。那時大多數動物都活躍起來。它們起身離開棲息處,悄悄來到水邊。它們展示自己的服飾。它們放聲歌唱。它們互相面對,舉行儀式。善於觀察的眼睛和善於傾聽的耳朵得到的回報是巨犬的。我數不清自己花了多少個小時,靜靜地觀看這些給我們的行星增光的非常別具一格的多種多樣的生命形式。這一切是如此地鮮豔、響亮、神秘又優美,讓人喪失了所有的知覺。
我所聽到的關於動物園的荒唐說法與關於上帝和宗教的荒唐說法一樣多。好心但有誤解的人們以為生活在野生環境的動物是〃快樂的〃,因為它們是〃自由的〃。這些人通常想到的是大型的漂亮的食肉動物;例如獅子或獵豹(很少有人會抬舉牛羚或土豚的生活他們想像這隻野生動物在吃了虔誠地接受自己命運的獵物之後,在熱帶稀樹草原上閒逛,散步消食,或者在吃得過多之後去跑步健美,以保持苗條身材。他們想像這隻動物驕傲地溫柔地照顧自己的後代,全家在樹枝上觀賞日落,發出快樂的嘆息。他們想像野生動物的生活簡單、高貴、充滿意義。後來它被邪惡的人捉住了,扔進了狹小的監牢。它的〃快樂〃被擊得粉碎。它深深地渴望〃自由〃,用盡一切方法逃跑。由於被剝奪〃自由〃的時間太久了,這隻動物成了自己的影子,它的精神垮了。有些人就是這麼想像的。
事情並不是這樣。
野生環境中的動物生活在一個有很多恐懼卻只有很少食物,需要不斷保衛地盤,只能永遠忍受寄生蟲的環境中。在一個無情的等級嚴格的群體中,它們所做的一切完全是出於必要,被迫如此。在這樣的情況下,自由的意義何在?實際上,野生環境中的動物無論在空間上、時間上,還是在個體關係上都不自由。在理論上——也就是說,作為一種簡單的實際可能性——動物可以收拾東西離開,藐視它這個物種認為合適的一切群體準則和界限。但是這樣的事情比在我們人類成員身上更不可能發生,比如一個有著所有常見的聯絡——與家庭、朋友、社會的聯絡——的店主,他不可能丟下一切,只帶著口袋裡的零錢和身上的衣服就從自己的生活裡走開。如果一個人,最大膽、最聰明的生物,不可能從一個地方遊蕩到另一個地方,所有人都不認識他,他也不依賴於任何人,那麼為什麼性情保守得多的動物會這麼做呢?動物就是如此,保守,甚至可以說極端保守。最微小的變化也會讓它們心煩意亂。它們希望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事物絲毫不變。意外的事物令它們十分不快。你在它們的空間關係上能看到這一點。無論是在動物園裡還是在野生環境中,動物在它的空間裡的居住方式和棋子在棋盤上移動的方式一樣——意味深長。一條蜥蜴或一頭熊或一隻鹿所在的位置不比棋盤上的馬所在的位置有更多的巧合;或更多的〃自由〃。兩者的位置都說明了方式和目的。在野生環境中,一季又一季,動物因為同樣迫切的原因,每次都走同樣的小路。在動物園裡,如果一隻動物沒有在慣常的時間以固定的姿勢出現在平常的地點,那麼這就說明有問題了。也許這只是對環境中一個微小變化的反應。飼養員留在外面的捲起來的水管讓它感到了威脅。一個水坑剛剛形成,讓它感到緊張。一架梯子投下了陰影。但是這也可能說明更多的問題。最糟糕的是,這可能是動物園園長最擔憂的:這是一個症狀,是麻煩即將來臨的預告,是檢査糞便、盤問飼養員、召來獸醫的原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