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來看,所有的事物都無貴無賤,互相平等。從物的角度來看,事物之間互有貴賤之分。其實,所有的物都有它值得肯定的地方,也有它需要否定的地方,因此,因其所大而大之,萬物莫不大;因其所小而小之,萬物莫不小。天地可為積米,毫末可為丘山。”
蘇玉又問:“既然事物的貴賤大小都沒有一定的標準,那我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什麼?我應該選擇什麼?我應該拋棄什麼?”
莊周說:“從道的角度來看,事物之間根本就沒有貴賤之分,這樣,你就不會拘束你的意志。向道靠攏,事物之間根本就沒有多少之分,這樣,你就不會拘束你的行為。你的精神廣闊而深遠,若四方之無窮,你就會相容萬物,幷包大小。萬物一齊,無短無長。道是無窮的,而物則有生有死。透過那有生有死的物,把握那無窮的道,你就不再去區分事物的大小貴賤。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都按自然之本性,毫無強求,毫無拘束。”
蘇玉又問:“那麼,得道後,對人生有何益處?”
莊周答道:“得道之人,必然達於自然之理;達於自然之理者,必然明於事物變化的規律;明於事物變化規律者,必然能做到不以物害己。
“得道之人就是至德之人。至德之人,火不能燒傷他,水不能淹溺他,夏暑冬寒不能侵害他,飛禽猛獸不能傷害他。並不是說至人故意去接近它們而不受傷,而是說至人能夠觀察到禍危到來的跡象,謹慎從事,物就無法傷害他。”
從此之後,蘇玉便每天到莊周家中向他問道。莊周讓藺且將以前的一些談話錄給蘇玉看了,又指點他讀《老子》。同時,莊周告訴蘇玉,要想悟道,必須靠自己的體驗,必須到大自然中去與天地萬物相互親近,合為一體。
盛夏已經來臨。蒙山披上了一層蔥綠的夏妝。莊周帶著藺且與蘇玉,來到蒙山遊玩。
高大的樹木枝葉茂盛,遮住了灼人的陽光。莊周與弟子行於山中,覺得涼快爽朗,清新無比,與山下的燥熱形成鮮明的對照。時而從深谷之中傳來幾聲鳥鳴,反而更顯出森林的幽靜。
莊周深深吸了一口新鮮清涼的空氣,望著藺且與蘇玉說:
“山林啊,給予我如此大的快樂!”
他們翻過幾座山頭,來到一片伐木場。有很多木匠聚集在這兒,砍伐木材。但是,奇怪的是,有一些十分高大粗壯的樹木卻稀稀落落地矗立在成片的已被砍倒的樹木之間。莊周與兩位弟子走近前去一看,這種大樹雖然枝葉繁茂,根粗身高,樹蔭之下可容納數十人,但是,仰而視之,其小枝彎曲而不能成為棟樑之材;俯而察之,其大根文理散亂而不能成為棺槨之材。
藺且向旁邊一位木匠問道:
“這麼大的樹,你們為什麼棄而不顧呢?”
木匠說:“此乃不材之木,毫無用處。”
莊周聽了木匠的話,十分感慨。世上之人都希望自己成材,希望自己有用,但是,成材、有用,正是自我毀滅的契機。一個才能超群的人,往往成為眾矢之的,而無才無用的人,卻能保持自然的年份。象這種無用的大樹,正是憑藉著它的無用,才能直立生存,而那些有用的木材卻被砍伐喪生。莊周又聯想到當漆園吏時經常見到的一種情形:工匠們用刀子割開漆樹的皮,讓漆汁流出來。如果漆樹裡面沒有漆汁,人們就不會去割它了。漆樹之被割,正因為它有用啊!
於是,莊周對藺且與蘇玉說:
“這種樹木以不材無用而終其自然的年份,其它樹木以成材有用而被砍伐夭折。為人亦是如此。不材者得福而有用者先亡。”
天色將晚,莊周與兩位弟子下得山來。由於貪戀山中景色,行路遲遲,已無法趕回家了。莊周突然想起,梓慶的家就住在山腳下,於是師徒三人便直奔梓慶家而來。
他們來到梓慶家中時,已是掌燈時分。梓慶一看是故人莊周來訪,喜出望外,將莊周師徒三人讓進茅屋,便對兒子說:“趕快去殺鵝,準備招待貴賓。”
莊周忙說:“不必,不必。隨便填填肚子就行了,何必如此破費。”
梓慶笑道:“我雖貧窮,但是莊先生光臨寒舍,怎能如此草率。”回頭對兒子說:“趕快去吧!”
梓慶的兒子出去一會兒又回來了,向父親請示道:“我們家的那兩隻鵝,一隻能打鳴,一隻不能打鳴。殺哪一隻?”
梓慶說:“就殺不能打鳴的那一隻吧,留著能打鳴的看家用。”
兒子又出去了。不一會工夫,一隻肥大的鵝就煮好了。莊周師徒三人吃得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