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生活是孱弱的。
恰似樹木賜果的時間一年年增加,在圓形年輪上留下印跡,每年降雨的歡樂在我的骨髓裡,加添情趣的財富;在生活的畫布上揮塗濃重的色彩;藝術家手指的示意,刻在我心靈的年輪上。
當我坐在寂靜的視窗,無所事事的時辰躡足逝去,些許賜予留在我的祭壇上。
生活的秘財的倉廩裡,聚集已被遺忘了的歲月的財富。
多種神筆勾畫的我的軀殼,充盈全部才智的積蓄,在哪個時代洞察細微的目光下完全裸露?
它望著“洞悉”苦修,像黯淡的黃昏星和夜闌盡頭的晨曦那樣呼喚:“來呀,展露你自己!”
它完全露出真相的一天,我在我的光輝中看清我自己,如同心裡甦醒愛戀的時候,把離愁編成項鍊的時候,賦予貧苦以榮光的時候,死亡不意味著終結的時候,情女真實地認識自己,真實地展示自己。
我已經抵達白日的末端
我已經抵達白日末端的黃昏的碼頭。
途中,我的杯盞盛滿作品。
我以為這些是永久的路資,以不堪的苦痛換取它的價值。
在人的語言的市場上我廣收博採,部分積蓄獻給愛的事業。
最終我忘記已有的建樹,無端地採整合為盲目的習慣。
為填滿多孔的空袋,犧牲片時的休息。
今日我發現路已經走完,路資消耗殆盡,手擎著在團圓的榻側點燃的燈燭。終於熄滅的燈拋入流水,任其漂游。
孤獨的暮星在天幕閃光,迎著曙光,踏著暮色,我吹奏的最後一縷笛音在殘夜消隱。
以後會怎樣?華燈熄滅,奏樂停止的生活,一度也像如今的萬物,充滿真實,我曉得,這,你會徹底忘懷,忘了是件好事。
不過在這以前的一天,你在這“空虛”的面前,獻上一朵我愛過的春花吧!
我昔日往返的路上,枝葉飄零,光影交織,芒果樹和波羅蜜樹的枝葉間,甦醒了雨聲的抖顫,也許會幸運地遇見腰裡夾著水罐、腳步驚覺地離去的婦人。
願你從永珍擇選這一普通的情景,在暮色蒼茫的黃昏,畫在你追念的畫布上。
不必做更多的事。我是光的情人,在生命的舞臺上吹笛;
不會拋下一個長嘆纏繞的孤影。
走上落日餘輝之路的旅客,把一切企求交到塵土的手中。
塵土冷淡的祭壇前,不要敬獻你的供品。
食品籃你帶回吧,我那兒飢餓在窺望,來客坐在門口,時辰的鐘聲應和著生活之流與歲月之流交匯的歌韻。
創造的祭火
扯去萬年沙漠的厚幕,露出日期失落的古人類遺址的宏大骨架——它的生活場所在歷史無形的屏障後面。
它喧雜的世紀,把騷人墨客和其作品,埋入幽冷的深處。
萌芽的歌,蓓蕾欲綻的歌,前途無量的事物,那天墮入暝暗,從隱秘滑向更深的隱秘——濃煙之幔下的火星也已熄滅,出售的,未出售的,貼著一種價格的標記,一齊離開人世的市場,未造成絲毫損失,未留下一塊瘡痂。
潔淨、靜寂的天宇,迴旋著兆年。
扯斷墨黑的臍帶誕生於陽光下的一個個新世界,縱入泛著漚沫的翻騰的星河漂流,像雨季的閒雲,像短壽的蛾蚋,最終到達年壽的終點。
浩渺的歲月,你是遊方僧,創造從你深邃的冥想的波峰騰躍,躍入你冥想的波谷。
“闡釋”和“不可闡釋”輪番地狂舞,你在狂舞的平靜的中央坐禪,享受恆久的歡樂。
呵,冷酷者,讓我皈依你的教門。生與死,獲取與捨棄之間是超然的安寧,創造的熊熊祭火的心底,幽僻,穩定,容我造一座修道院。
我期望的苦修
我在心裡望見,遠古無聲的苦修從坐禪的團蒲伸出手去阻截歷史的喧囂。
我望見峰巒疊嶂的山區。
驚叫好奇的目光射不進的、太陽照不到的幽谷裡,隱士在石窟巖壁上作畫,如同造物主在漆黑的背景上描繪宇宙的肖像。
他們在畫中傾注由衰的喜悅,而漠視自己的地位。
他們抹去自己的姓氏,不向外伸手乞求價值。
呵,無名氏,呵,形象的苦修者,我向你們頂禮!
你們劃時代的業績使我嚐到從空幻的名聲中解脫的滋味。
沉入揩掉姓名的神聖的黑暗中,你們純潔了你們的修行。
我頌讚那“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