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崇高。
你們無聲的話語,在石窟裡壯嚴地宣告:姓名前供奉的祭品和未來的名聲,是鬼魂的食品;獻給無消化功能的“虛形”享受。
迷途者,不要追逐“虛形”,不要不接受當今的“阿諾普娜”①恩賜的食物。
我門口薩吉納樹的枯葉已經凋落,枝頭洋溢著新葉的激情;仲春的碼頭築在杰特拉月的中流。
中午的煦風搖弄著枝梢;飛揚的塵土使碧空略顯黯淡,百鳥的啁啾在風中作和聲的抽象畫。
永流的瞬息之河中,翻騰著忘情活潑的生命的波浪;我的心在那波浪起伏中放射光彩,像火焰樹的葉片。
我手掬著此刻的賜予,這真實中沒有疑慮,沒有矛盾。
我創作歌曲的時候,心裡充溢秀林的綠濤,清風的激動,霞光的延展,花開的歡情。
心裡走來無名的貴賓,沒有地址的旅客。
它包含的真實頃刻之間臻於完滿,不會爬到姓名的背上自吹自擂。
今時的地平線的另一邊,我望不到的時光那兒,互不認識、互不親近的千百萬個姓名互相擁擠推搡的時候,我無憂無慮影子般的名字,如不幸與它們一起蠕動,那是該咒罵的貪夢蜃景。
有生之年,遍佈廣宇的無名的歡樂,給我脫離驕傲的自由吧!
我神往的黑暗中,靜坐著宇宙之畫的作者,沒有姓名,在歡樂中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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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杜爾迦女神的名字之一,意謂“佈施女神”。
創造的幼稚
痴情的心兒說:“我整個王國送給你。”
這話幼稚,不切實際!那王國如何贈送?我如何接受?
它是七大洋分隔的一個洲,遼闊、無聲,不可跨越。昂首於雲遮的山巔,腳伸入幽黑的地洞。
我的軀體彷彿是不可登陸的星球,藉助望遠鏡只發現氣環的一些孔隙。
我所說的整體,還沒有起名字,它的剖析圖何時畫好?
誰與它保持直接交往的關係?
從處女地收集的碎片,拼湊成的形體,才有個名字。
四周的天空佈滿失敗和成功的願望的光影,複雜感情的繽紛的影子,降落心田;風中並存著冬天、春天的摩挲;看不見的生動的遊藝,誰講得清楚?誰用語言的手將它抓住?
生活的地域的一條界線,因工作繁複得以固定,另一條界線上,受挫的探索化為空中的雲霧——繪畫的海市蜃樓。
個人世界出現在人間生死狹小的交匯處。
在無光的地區,廣泛的矇昧中積聚著陶醉的力量和未贏得價值的光榮。
未萌芽的成功的種子在泥土裡。
那兒有膽怯的羞赧,隱蔽的自輕自賤,平淡無奇的經歷;有戴著自怨自艾的面具的各種素材——濃重的幽黑鄙視著死亡手中的寬宥。
這是未成熟的未綻放的我,這是為誰?有何用處?攜來如許肇始,如許隱喻。
情感中束縛的語言,無法傾吐,無法忍受的創造的幼稚,在庸碌的深處毀於一旦。
哲人拽下奧秘的面幕工作;花兒藏在蓓蕾的面紗下,藝術家未竟的事業放在暗處,已有一些跡象表明,幽禁的整體已在“發現”的路上。
他在我中間的參禪沒有完結,所以凝重的沉寂環圍著我,我不可得,不可識;他在未知的圈子裡進行創造,還沒有到對人昭示的時候。
大家站在遠處——說“瞭解”的人並不瞭解。
福音的塑像
四周彷彿麇集著惡咒召來的所有的煞星,從心底撒開一張無形的網,牽動血管,疼痛難禁。
痛苦彷彿漫無邊際,絕望中彷彿找不到出路,末了只得在幽冥中伸手摸索著徘徊。
厄運的重壓下,高樓往下塌陷。
這時,目光越過現時的城堡,飛往悠悠往昔的地平線——
女神在舉行宴樂會。
王朝的廢墟的黑影裡,影影綽綽的樂師操溼婆的神琴,彈唱往世流傳的駭人聽聞的神話故事。
用對難忍的悲痛的回憶之線,織成了那個悽慘的故事。
那天轟響著慘烈的災禍的霹靂,死亡瘋狂地吼叫,藝術女神最柔韌的絃索彈出恐懼的戰慄。
我舉目遠望,昔日創造的殿堂裡,千秋萬載的哀傷、羞慚,一個個時代的心底噴發的憤怒的烈焰冷卻下來,凝成不燃的福音的塑像。殿堂外面,山一般熄滅了的痛楚的灰燼,無光、無語、無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