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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首的;我知道我奇特的諧韻在它的裡面。”

她沒有再說話。我見她膚色淺黃,頸項上精緻的金項鍊,閃爍著秋雲輝映的那種柔和的光。她眼裡含著迷茫的惶恐,像怕誰與她不辭而別,遠走高飛。她躊躇的雙腿沒有發現哪兒是她的院牆。

在倥傯的人生旅途中,我期望的僅僅是與她見一面。

不久她去了。

舊屋

街道的年輕人成立了俱樂部。

我一樓的房間借給他們使用,他們開會給我戴絢麗的花環;我贏得了紙上的讚揚。

下班回來,我看見閒置了八年的屋裡異常熱鬧。他們有的腳蹺在桌上看報,有的打撲克,有的爭吵得面紅耳赤。屋裡煙霧騰騰,空氣汙濁。菸缸裡積滿菸灰、火柴、菸蒂。

我每天靠他們海闊天空的胡聊充填我黃昏的空虛,十點以後,人去屋空,地板上臥趴著殘餘的話題。外面傳來有軌電車嘎當嘎當行駛的單調的聲響。我偶爾聽聽幾張翻來覆去聽膩了的唱片。

今晚沒有人來。他們聚集在哈奧拉車站,歡迎一位名字與海濱的掌聲膠合在一起的貴賓。

我熄了燈。這些所謂現代派,所謂時代的尖兵,幾個月來首次沒有光臨我的一樓。

八年前,漾散在空氣中的摩挲和隱約的青絲的氣息所勾起的遐想,融合在一樓屋裡每一件雜物中。

我側耳靜聽,那張花床罩蓋著的舊空床彷彿在訴說往事。祖父在世時栽的那棵古蒼的穆仲甘特樹,佇立在無月之夜的幽黑中。街道對面的樓房與這棵樹之間的天空中,閃耀著一顆星。我凝望著這顆星,一陣痛楚湧上心頭,這顆星多少個夜晚曾在伉儷生活的潮水中閃光呵。

如煙往事的一幕,至今歷歷在目……

一天上午我雜事纏身,無暇看報。傍晚拿著報紙,坐在這間屋子的窗前這張椅子上閱讀。她躡手躡腳走到我身後,一把搶走報紙。嬉笑聲中展開了爭奪。我奪回報紙得意地坐下閱讀時,她突然撳滅電燈。那天迫使我認輸的幽暗,今天籠罩我的全身,好像那天燈滅的寂靜中,她用充滿嗔怪的無聲微笑的雙臂,緊緊地摟抱著我。

驀地,一陣夜風吹得樹葉蕭蕭作響,窗欞瑟瑟抖顫,門簾驚慌地翻卷。

我鎮定地說:“是你穿著桔黃色紗麗,從冥府回到你的屋裡來了麼?”

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我聽見無聲的低語。“我回到誰的身邊?”

“難道你沒有看見我?”我問。

我又聽見:“我來到人世,認識了我永遠年輕的情人。這屋裡我再沒有見到他。”

“他在什麼地方?”

她柔聲地說:“他在我在的地方,而不是別處。”

這時,門外響起了喧嚷聲,他們從哈奧拉車站回來了。

管家講的故事

燭臺上的銅油燈,隔一會兒撥高燈芯,以增加光亮。和象牙一樣光潔的地板上鋪著幾張草蓆。小孩們圍坐一圈。牆隅裡光線黯淡。

管家穆罕年老體弱,染黑的披肩長髮梳得平順熨貼。皮肉鬆馳,眼珠幾乎凸了出來。四肢的骨骼頎長。沙啞的嗓門時而粗渾,時而尖細。他的經歷富於傳奇色彩。他坐在我們中間講大盜羅庫的故事。我們被精彩的情節所吸引,激動的心像南風中飄動的樹葉。

開啟的窗外是衚衕,昏黃的煤氣燈的燈杆似呆立著的獨眼妖怪。馬路左邊樹影斑駁。衚衕口的大街上走過賣茉莉花的花匠。鄰居的狗無端地狂吠。門廳裡掛鐘敲了九下。

我們出神地聽著羅庫如何劫富濟貧。

窮婆羅門達得拉塔要為兒子舉行受戒儀式,羅庫捎口信兒給達得拉塔:先生,不能光膜拜神像,不要為儀式的開銷犯愁。他寫信給魚肉鄉民的村長,叫他拿出五千塊錢,立刻給達得拉塔送去。一位寡婦交不起官稅,要賣掉她的房屋。羅庫聞訊夜裡“拜訪”稅收官,一張空紙替她交了田賦。臨走時說:“你欺騙了許多窮人,讓你罪孽的負擔輕一些吧。”

有一天半夜裡,羅庫提著搶劫的財物回去。他輕便的小船系在榕樹蔭影裡。途中他聽見辦喜事的一家人在哭泣。新郎吵完架揚長而去。新娘的父親抱著迎親隊頭領的腳不鬆手。

路邊濃密的竹林裡,突然響起“殺呀,殺呀”的吶喊。天上的星星嚇得哆嗦不止。村民們聽出這是羅庫令人膽顫心驚的怒吼。彩轎連同新郎撂在路上,轎伕們抱頭鼠逃。新娘的母親跌跌撞撞地跑出屋,黑暗中傳來她的哭泣和哀求:“求求你,姑爺,保全俺閨女的臉面呀!”羅庫像閻王的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