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彩轎裡揪出嚇破了膽的新郎,又狠狠地給了迎親隊頭領一巴掌,打得他眼冒金星,摔倒在地。
女方院落裡吹響嗩吶,又是一片歡聲笑語。羅庫同他的夥計們站在四周,像溼婆神成婚之夜來慶賀的鬼神,個個光著胳膊,全身抹油,臉上抹著鍋灰。
婚禮完畢,午夜離去的時候,羅庫對新娘說:“你也是我的閨女,往後有什麼急難,別忘了羅庫。”
時過境遷,現在的孩子在明亮的電燈下看報,獲悉某地某時發生搶劫事件。聽神話傳說的寧靜的黃昏,已告別了現代家庭。
我們的回憶也已經和銅油燈一起熄滅。
納哈爾·辛格
遵奉莫臥兒皇帝的命令,阿夫拉沙爾·汗、慕加法爾·汗、穆罕默德·阿明·汗率兵出征。藩王郭帕勒·辛格·瓦多利亞、烏特伊託·辛格·本德拉率領本邦人馬配合作戰。
莫臥兒軍隊包圍了庫盧達普爾。出路切斷,糧草斷絕,潘德·辛格率領錫克教徒堅守城堡。
一發發炮彈飛過城牆,落在城內爆炸。城外數不清的火把映紅四野,映紅夜空。
錫克人的糧倉裡,已經沒有一粒小麥、玉米、穀子。柴薪已經燒光。他們飢餓難忍,撕嚼生肉。有的甚至割自己小腿的肉充飢。樹皮、樹枝磨成粉,烙成餅,分給守城的將士。
像在地獄裡熬了八個月,庫盧達普爾終於陷落。死亡的宴筵上血流成河。戰俘們虛弱地呻吟:“啊,師尊。”每天許多錫克教徒被殺害。
錫克族青年納哈爾·辛格清秀的面寵閃耀著心靈純樸的光彩,雙眸像兩支上午吟唱的凝結的頌神曲,光潔細膩的身體,彷彿天國的藝術家用閃電的刻刀鐫刻而成。他十八、九歲光景,像一株娑羅樹苗,剛勁地向上生長,但南風吹來,仍輕輕搖動。他的身心洋溢著不竭的生氣。
他被押進刑場。人們驚訝而可憐地望著他的臉。劊子手的大刀遲疑的當兒,欽差趕到,宣讀薩亞德·阿卜杜拉·汗赦免的手諭。
替納哈爾·辛格鬆綁的時候,他問道:“為何單單免我一死?”
回答是:他守寡的母親為他叫冤,說他不是錫克教徒,他是被強徵入伍的。
納哈爾羞憤交加,滿面通紅地說:“我不需要虛偽的憐憫。
我是錫克教徒,我說真話贏得永久的自由。”
旅客
我是旅客。
一路走來,我看見典籍中歌頌的許多國家的偉業,已經蕩然無存。我看見不可一世的囂張氣焰已成為遭人唾棄的灰燼;它勝利的幢幡已像霹靂轟啞的獰笑一樣飄逝。無比的傲慢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