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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我——長途跋涉的旅人,遊歷了我近處的世界。

它的“現代”的裂縫裡,露出萬世的奧秘。

焚身殉夫的烈女莫非也是這樣——透過死亡的破簾,以新的目光,發現永生的輝煌的本相?

我庭園裡的鮮花①

我今日不把花園的鮮花紮成花束,收起金絲、銀線,收起五顏六色的綢帶吧!

親人們詫異地同:“鮮花不加編扎,如何高高舉起?如何插入花瓶?”

我回答說:“今日她們是獲得假日的美女,春日斜陽裡,容她們在花叢中開懷大笑,自由地追逐雀躍。

請觀賞她們隨意舉行的遊戲,諦聽她們純正的歌聲,併為此感到滿意。”

同仁們抱怨著,“到尊府作客,是為達到一醉方休的目的。你卻信口胡說,今日摔破了韻律的老式玉斝。你為何故意怠慢來客?”

我勸慰他們:“去吧,到瀑布後面去,觀望瀑布飛瀉,賓士,時而粗獷,時而纖細,時而從崖頂落入深谷,時而躲在幽深的溶洞。巉巖陡壁在她的路上野蠻地阻攔,錯結的樹根像乞丐伸著嶙峋的手,想在波光粼粼的水中抓住什麼。”

詩歌愛好者叫嚷起來.“這是您不梳髮辮的藝術女神,那位被幽禁的藝術女神在哪兒?”

我淡然地回答:“如今你們認不出她羅,她頸上繞七圈的項鍊消退了光澤,鑲著紅寶石的手鐲不再丁當作響。”他們氣惱地詰問:“那不成了廢物?能跟她索取到什麼?”

我堅定地答道:“果實裡可以獲得的遁入了枝條,綠葉裡她的色彩隨處可見,空氣中聞得到她的氣息,她付與周遭的清風微醉的芳香,她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是伸手可以把握住的。她不加修飾的容貌清新無華,難免暫時不被人喜愛。”

……………………

①泰戈爾早先把詩律比作河岸,認為河流之所以優美,是由於受到河岸——格律約束的緣故。而在本篇中,他也主張寫孟加拉文散文詩,把內在的節奏喻為自由的鮮花,奔瀉的瀑布。

移植花盆裡的詩歌

花園裡,一隻只雕花白瓷花盆擺得秩序井然。花畦的紫色樹籬修剪得極為平整。院牆上禁錮著青藤,聽不見開懷大笑。她們只能抿嘴竊笑,輕輕晃動婀娜的身姿。園內沒有她們跳舞的空地,她們處於高雅的統治之下,像莫臥兒王朝珠圍翠繞的妃子,深得皇上的寵愛,可是一舉一動,被太監嚴密地監視。

往外望去,一棵魁偉的桉樹昂首入雲,兩側幾株金籃樹神氣地舒展著繁枝密葉,頭上是寥廓的藍天。

我平日對他們不太注意,今天忽然發覺他們享有恢弘的獨立,他們的美的價值在於自由。他們是質樸的,不受法規、教義的限制。表面上他們不戴枷披鎖,但骨髓裡交融著剋制。他們的柯枝節奏明快地擺動,綠葉豐富的想象沙沙地乘風馳騁,給我的心深刻的啟示。

他們的暗示滲入我的心,我不禁喃喃自語:“我要把花盆裡的詩歌移植到田野上,讓它的枝條伸向無拘無束的韻律的森林。”

我愛

我縱目遠望,呵,蒼天也沒有永久的休憩,悠悠時空蔭庇的星星在無聲地絮語。它們迅射的光的暗示,驚擾著參禪的“靜謐”的冥想。

我的心承載著無數重荷;四周一群急事的乞丐,將無限的閒暇剁碎,拋人焦惱的喧聲中。狹窄的生活中,我的喉音是惶惑的。缺乏真情實意的語言黯淡無光,說慣了的套話枯燥乏味,價值下跌。

我的話語好似濃霧欺凌的秋日的樂音,憋在胸中。心兒不能像明淨的霞光坦然地昂起頭說:“我愛。”言談的慳吝中羼入了疑慮。

仁慈的林野呵,我為此整天坐在你面前,我要借用你的綠蔭順暢我的喉嚨。

我望見你的葉簇輕易地跨過枝幹的鹿砦,戰勝四周沉悶的停滯。你無聲的亢奮穿過寬廣的天衢,進入旭日東昇的壯嚴景象。太初生命的咒語,在天衢上南風的水流中漂來,漂入你新葉的心底——立時迸發宇宙之心的歡呼:“我愛。”

無窮的好奇攜我飛往遠方,當今的瞬息消逝於“無時”。一雙超越世界的眼睛從他世凝望著我的臉龐,把我充溢奇異情感的意識,送往一切界限的另一側,高空傳來創造的亙古福音:我愛。

時代之夜過去的一天,陽光的燦爛的使者在天幕上鐫刻元初的偈語。創造的第一個時辰,生命之海的洪濤巨浪中飄蕩的神咒,在落日空寂灰暗的海濱我幽靜的天穹,創作我渴求的金像。

在今日的暮靄裡,讓我今生的愁思、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