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嘿嘿,這不是很有地方主義色彩嗎?北京是什麼地方?是首都!我們的首都真是那麼糟糕嗎?連一盒像樣的月餅都製造不出來,還講什麼別的事情!這在影射什麼?什麼都離不開政治。這樣的故事也是很有政治性的。我們不能傷風感冒,不可嗅覺不靈。這樣的故事背後是有一定寓意的。就是不說這些吧,單從它的反現實、反科學而言,這樣的故事就很有毒素…”講故事的人瞠目結舌,只好苦笑解釋道:“這只是個笑話,你聽過形容武漢夏天炎熱程度的那個笑話嗎?一個武漢人死後,閻羅王要罰他下油鍋,他哈哈大笑說:‘下吧下吧,我是武漢來的,還怕下油鍋?’這又應作何解呢?”
批評者立刻慷慨激昂道:“這是導人迷信的故事!陰間有什麼閻羅王?而且,這對武漢人夠尊重嗎?他們那裡夏天天氣熱,他們就不怕下油鍋?油的沸點是好幾百度,武漢最熱也不過是40度左右吧?根本就是不合理的故事結構……”正在評論家發表滔滔讜論的時候,我環視席上各人的表情,忽地都變得非常奇特。
我突然想起一個謎底為“廁所”的燈謎,謎面是幾句韻文:“遠看像座廟,近看不是廟,一個老翁在數當票,哭不像哭,笑不像笑。”在美味紛呈的宴會上突然想起謎底為“廁所”的謎語,實在是對不住“天地國親師”了。但思想這東西有時比閃電還快。要自我制止也來不及。不過當時眾人的表情,倒的確是“哭不像哭,笑不像笑”了。
有的,像是剛嚥下一粒酸梅。
有的,像是活吞下一隻小蛤蟆。
有的,則又像喉嚨鯁著一隻龍蝨。
還是主人聰明,趕緊扭轉大局道:“各位,吃飯吃飯,舉杯舉杯。”
但這事情的幽默感是夠強烈的,“哭不像哭,笑不像笑”的表情仍然停留各人的臉孔上,彷彿魔仗一揮,大家都“定格”了。
人與人
八小時以外
葉天蔚
在商樓上、俯視著這個擁擠、灰色、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陽光下,風雨中,人們在這裡誕生、長大、戀愛、衰老、死亡。
每個人似乎都那麼微不足道的平凡。
每個人又似乎都擁有那麼多的故事。
對於一個世界來說,一個人也許只是一粒塵埃;對於一個人來說,他自己就如同整個世界的所有。
一即便是自甘孤獨的人,也無法逃避人性中最根深蒂固的慾望:與他人接觸,被他人所知。尋求孤獨,往往正是為了擺脫更可怕的孤獨——那種人與人近在咫尺卻遠在天涯的隔膜與倦怠。
陸生性孤僻,他常常一個人坐在窗前,看人們走來走去。他羨慕那些笑得燦爛過得瀟灑的每一個人。走在陽光燦爛的街道上,這一平常的情景,對他來說卻如同天堂。童年時一場無情的火,損傷了他的臉。
在遠離人們的小屋中,他唯一的強烈的愛好是寫信:交友啟事、徵婚啟事、還有給陌不相識的影星、歌星、球星、勞模、英雄、作家、新聞人物,給他能找到地址的各種各樣的人,不斷地、瘋狂地、不求回報地寫信。一批又一批,無休無止。
有人說他非常不正常,我認為他像任何一個評論者那樣正常。
渴望有一個人或者一些人,能走進自己的生活,即便只是在想象中,即便只是短暫的一瞬,那時他不再是世外的一個。
渴望有人。
二朱君,他的女友在四年前死去了,情書很像某部小說中的場景:在一次無比溫柔而熾烈的約會後,他送她回家,她向他微笑告別,走過最後一條街道,就在那一剎那,整個世界突然充滿了可怕的摩擦,而那陣美好得令人落淚的柔情,一下子一半燃燒成了火,一半凝固成了冰。
他是個意志很強的人,他很快恢復過來了,像原來一樣。
後來,他擁有了新的生活與新的愛,沒有過多的沉迷與傷感。
但是,許多年了,他一直有個習慣,在煩悶、抑鬱的時候,他就悄悄地一個人來到那個街心花園,用最輕最輕的聲音喚她的名字,溫柔地自言自語,對著想象中的她。
然後回家,重新又平靜地做著該做的一切。
有一個人,能徹底地、無條件地、永遠地懂他,傾聽他,這是人內心的一種深刻願望。
三人和人很近,人和人又很遠。
突如其來的傾盆大雨,把一群群的人驅趕到一個個屋簷下。
一邊的屋簷下,先是幾個人,然後幾乎是所有的人,都開始熱烈地聊了起來。
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