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拼湊在一起,她猜對了所有的真相,心中又氣又痛,氣的是親妹妹在眼皮子底下與自己的丈夫,當今的皇上有了苟且,痛的是好端端一個人被軟禁太長時間,接回到宮中姐姐身邊時,已經神志糊塗,認不清人了。
等孩子生下後,先帝秉著對皇后的內疚,將孩子歸於皇后名下,又將已經得了瘋病的妹妹藏在後宮的昔時宮中,由一個年長可靠的宮女照顧,直到先帝去世,當初稍有風訊此事的人,都已經不在宮內,而昔時宮在傳聞中,成了住著先帝廢妃的冷宮,再無人敢多靠近半步。
“而那位年長的宮女,是我的姑姑,數年前,她得了急症,在昔時宮服侍著皇上生母半輩子,她不忍心,也捨不得由旁人來接替了她的工作,便在臨終前將我舉薦給了皇上。”伶昭輕嘆一聲,這也是她的命數,姑姑此舉不知是幫了她,還是害了她,一日又一日,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空蕩蕩的昔時宮中,除了她,只有那神志不清的病人,連個可以說話的人都再找不見。
汝月這才明白,那一場無名的大火,不過是要將伶昭姑姑直接從宮中擦去,自此再無這個人的任何記錄檔案,難怪她想遍了法子都無法打聽出任何的蛛絲馬跡,早該想到,除了當今的皇上,誰還有這通天一般的本事。
第九十二章:於事無補
短短數語,皇宮重重深院,幾個人,幾段情,幾十年韶華,都被一一說盡,蒼狗白雲變化中,轉眼間紅顏成了煢煢華髮,被埋沒在這皇宮的最深處,明源帝的故事說得平淡如水,他的嗓音原本就低沉,因為故事牽扯到他的親生父母,身世情緣,才又刻意壓制住了情緒波動,汝月卻聽得心口發堵發悶,彷彿有一隻長著尖利指甲的手在那裡抓撓,一寸一寸地鈍痛不止,才進來時,她覺著昔時宮就像是個怪獸,如今想來,可不就是會得吃人一般,而且吃得連骨頭渣子都快不剩了。
她飛快地看了明源帝一眼,正好他也抬起眼來在看著她,目光愁苦揉不開,有些真相要是不能說出來,真的能在心口上深深烙印出個血肉模糊的洞來,他朝著汝月伸出手去,汝月想,今晚是他們相握彼此最長時間的一次,彷彿是隻有這樣,才能夠支撐得住彼此,忍不住將明源帝的手心貼在自己的臉頰邊,擦拭開來溼漉漉的一片,她方才知道,原來自己早已經聽得哭了,明源帝用指腹去擦她的淚痕,觸手柔膩軟滑,不禁心中又是一動。
伶昭見他們兩人親暱的樣子,心中不免有些欣羨,誰說帝王沒有真情實意,眼前這一對,不就是最好的證明。
燈燭在三個人的靜默中突突跳了兩下,眼見著要熄滅,伶昭趕緊點了燈過來,放置在床頭,輕聲道:“她每晚都要點著燈才能入睡,否則會得做噩夢。”
光線落在伶昭的臉上,汝月方才驚覺到她的伶昭姑姑老了,起先落眼時是又驚又慌的,猛一看覺著眉梢眼角都沒有變化,如今定睛看得清楚,原來絲緞般光滑的額頭已經刻上那些細細的紋路,嘴角邊也跟著彎落下來,顯出了老態之相,在宮裡都說滄瀾姑姑看著見老,可是滄瀾的年紀又要長了伶昭姑姑幾歲,兩相一比,伶昭姑姑愈發滄桑落世,以前的嬌俏可人統統沉澱在記憶中,不復存在。
伶昭見汝月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眼底掩不住的心痛與詫異,已經料得汝月心中所想,她倒不是很介意地淡淡笑道:“我的小汝月都長大了,姑姑要是還青春不老,那不就成了妖精了。”
汝月沒有笑,她心裡頭難受,算來算去,伶昭姑姑都才剛滿三十歲,要是在宮外,不過是少婦的年紀,更何況伶昭姑姑還沒有嫁過人,明擺著是因為在昔時宮中,鬱鬱寡歡所致,她才想要開口,床榻上躺著的人猛地咳嗽起來,咳得心肺都滲出血沫子似的,屋中的三人頓時緊張起來。
“別慌,別慌,我去將熬好的湯藥端來。”伶昭衝著兩個人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要驚到病人,手腳輕快地從桌上的罐中,倒出一碗濃黑的藥汁來。
屋子中立時充滿了沖鼻的藥氣,明源帝很熟練地從背後將病人半推半抱起來,雙手自脅下穩住對方的身子,伶昭用銀匙將藥汁一點一點往下喂,大概是藥汁又苦又澀,病人並不願意安分地吞嚥,想從明源帝手中掙扎開來,力氣不夠,只在嗓子處發出赫赫的粗喘之聲,像是拉扯著破舊的風箱,她像是察覺到屋中還有另一個人,轉過頭來,盯住了汝月。
汝月冷不防被那雙黑沉沉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瞪住,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眼前人都與太后十分的相似,僅有的差別是太后平日裡最注重衣著頭飾,每天都穿戴得一絲不苟,連一支釵怎麼擺放的位置都十分講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