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葵倒是沒有抱怨,將樺月送到琉璃宮,嚷著要喝好茶,否則就賴在琉璃宮不走了,得了賞的輪不上,苦力的活計從來沒少過她。
聽得汝月直笑,趕緊讓烏蘭沏茶,又將最好的茶葉包了兩包塞在秋葵手裡,外帶著還有隻明晃晃的金鐲子,秋葵一見金鐲子,想到了過往的那些事兒,也笑得直咧嘴,進屋來給汝月行禮謝恩:“以後婢子還是隻替如妃娘娘做活就好,娘娘打賞的手筆快要趕過皇上去了,雙玉也不過得了一匹緞子,哪裡比得上這真金白銀的。”
樺月在旁,見她們說話這般不忌諱,倒是吃了一驚的樣子,她很是乖巧也不插嘴也不搭話,就是帶著個淺淺的笑容,坐在那裡,穿的是一身米脂黃的妝錦衣裙,她總愛穿同個顏色的衣裙,然後束著撞色的絛子,顯得纖腰盈盈一握,無論是走路還是坐姿的身條都格外婀娜好看。
汝月將秋葵這個跑腿的送走了,趕緊讓樺月走到身前來,很輕很輕地握住她的手腕,看著包紮地像是粽子似的雙手,心疼地直吸氣道:“這麼大的人了,如何這般不小心,這是在宮裡頭,還有良藥太醫的,能夠及時醫治,如果在外頭可就要真的留下疤痕了。”
“姐姐說錯了,妹妹便是在這宮裡頭,也沒有及時醫治。”樺月的聲音又軟又小,卻是再認真不過的,等汝月詫異地抬起頭來看著她時,她才淺淺笑道,“這些事情,不該告訴姐姐的,姐姐是懷了孩子的身子,應該要好好休養才是。”
“你方才的話是什麼意思,太后,太后她老人家怎麼會!”汝月見她有些吞吞吐吐的樣子,卻已經將委屈說得分明可聞。
“太后她老人家當然不會對我這樣一個小女子做什麼,不過我是借宿在太興臀的外臣女眷,還被刻意叮囑了,平日裡無事不能走出屋子,膳食都是送到屋子裡頭吃,太后還打賞了好幾身的新衣,也算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好日子。”樺月輕言道,“如今能夠搬到姐姐身邊住,那是更好了,在姐姐這裡,總是可以走出屋子看看了。”
汝月算是聽的再明白不過:“太后那裡的規矩是要大些,只要沒有虧待你便好,你手上的傷又是怎麼回事?”
“不小心燙傷的。”樺月的眼睫撲閃兩下,“我聽說姐姐以前就是在太后身邊當值的?”
“是,做了好些年,宮規還沒都記全呢,更何況是你才進宮的,不讓你出屋子也是為了你好,免得一不小心犯了宮規,被責罰。”汝月安慰了她幾句,讓烏蘭端了杏仁甜湯來,“你的手不方便,我撥兩個宮女給你,烏蘭是我平日裡最貼心的。”
“不,不,姐姐的身子重,才要貼心的伺候,我的傷聽太醫說,不礙事的,姐姐隨便打發兩個人幫幫忙就好,以前還受過更厲害的傷,不是一樣要幹活做事的。”樺月一聽說要將烏蘭指給她身邊,趕緊地拒絕了,用雙手掌心夾住碗,小口小口地喝起來,“姐姐在宮裡頭時間長了,不適應外頭的日子,便是再外公的府裡頭,我也是能做的都自己做,不愛勞煩那些丫鬟。”
“你這些年在外頭吃了苦,受了委屈,姐姐沒有能照顧好你。”汝月聽她說的淡淡,輕描淡寫地帶過,卻想著自己離家時,樺月才多大的年紀,父親不歸,她到底怎麼熬過來的,統共不過是寄人籬下,看著旁人的臉色討口飯吃,這樣一想,胸口一陣緊似一陣,恨不得雙臂展開,像小時候那樣將樺月給緊緊摟在胸口好生安慰幾句,然而面對著樺月的臉孔時,才驚覺樺月不是她印象中的孩子,那般的花容月貌,是個再標緻不過的女郎。
“姐姐莫要多想,隔壁的嬸子對我也算好的,不過貧苦人家都那樣過日子,沒有揭不開鍋已經很好,幸而姐姐留了些碎銀子下來,還有母親的那幾支舊釵和小物件,慢慢地當了出去,撐了幾年。”樺月見汝月一雙眼始終憐惜地看著自己,低下頭來笑了笑道,“後來,當出去的舊釵子都讓外公給贖了回來,說是母親的東西,不能流落在外頭。”
“他對你可好?”汝月猶豫了一下才問道。
樺月還未回過神來,沉吟了才明白是問方國義對她可好,毫無猶疑地點了點頭道:“對我是很好的,不過他是外祖父,府裡頭也沒有其他女眷,有些細節也沒有那麼周全,但是吃穿用度都是給的最好的,姐姐看我穿的戴的便能夠知道了,姐姐是在宮裡頭的,眼力勁是最好的。”
“我曾經寫了好些家書回去,你都沒有收到嗎?”汝月有太多的話想要問樺月,恨不得將這些年分離後的日子,一天一天的數出來,沒有絲毫的遺漏,“父親也沒有半分的訊息?”
“父親一直沒有回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