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樺月的神色慢慢蕭索下來,“我只是偶爾從大人們的話語裡聽出來,說父親在外頭得罪了什麼要緊的人物,再也不能回來了,那時候,我很怕,去隔壁嬸子家吃飯的時候也害怕,害怕人家說明天你就不要來吃飯了,姐姐的家書是幾時寄回來的?”
“才進宮的時候,也沒有法子寄,是到了第二年的下半年,才曉得是可以從宮裡往外頭寄信的。”為了寄那些家書,汝月的一半月錢都貼在了裡面,若非當時伶昭姑姑將自己的月錢挪了一些給她,她連做雙新鞋子的錢都湊不出來。
“第二年,村子裡遭了災,嬸子一家要搬走,問我願不願意跟著一起走。”樺月咬了咬嘴唇,沉默了良久才道,“姐姐,既然你我姐妹已經相認,那些過去的事兒,我不想再提,提出來也不過是惹了姐姐傷心,也挑的我自己傷心罷了。”
“好,好,不說了,不說了,你能夠平平安安出現在我面前,已經是老天爺對我的恩德,要是再不知足,怕是老天爺都要罰了我的。”汝月想去握她的手,又怕碰痛她的傷處,一隻手懸在半空之中,微微尷尬著。
“是,我也曾經以為這輩子都見不著姐姐了,幸好,幸好上天垂憐。”樺月隨著汝月的心意,笑著介面,終究是沒忍住嘴,當下問道:“姐姐為何不肯認了外公,外公對當年的事情已經生了悔意,便是母親泉下有知也不會再與他鬥氣了,姐姐何必要耿耿於懷。”
第一百七十七章:打動
良久,良久,汝月都沒有說話,樺月以為她不會開口了,卻見汝月抬起臉來,眼波盈盈而清澈,語氣中肯:“妹妹說的是,母親那樣的性子,溫婉到了極點的,她臨死都沒有說過自己被驅逐出本家有任何的怨氣,時隔多年,她不會與生父動氣的,是我耿耿於懷,不能放下罷了。”
“那麼,下次外公來,姐姐便不要再板著臉了,可好,外公見著姐姐不肯相認,心裡很是難受的。”樺月一再試探著。
“樺月姑娘說的是什麼話,你可知道上次方老爺子來,幾句話激得娘娘大動胎氣,差些傷了腹中的孩子,你卻口口聲聲說的是娘娘不近人情,不肯認他做外公,樺月姑娘,這是在皇宮裡,便是娘娘的親外公,見著娘娘也是要行禮跪拜的,娘娘是什麼身份,由得你在這裡教她做人?”烏蘭早就不是省油的燈,在旁邊實在聽不下去,汝月已經避開了話題,樺月還要步步緊逼,這是要將親姐姐逼到無路可退才肯罷休不成。
“我,我哪裡有這個意思,你這個宮婢少在姐姐面前血口噴人,我不過是想姐姐與外公重新修好,如何不對了。”樺月聽烏蘭直接出言頂撞她,粉臉漲得通紅,咬著嘴唇,眉梢眼角俱是委屈,“姐姐,外公是我們倆在世上最親的人了,他都這樣的年紀,姐姐非要他來磕頭認錯,才肯相信他早已經心生悔意,想要讓我們姐妹重新回方家嗎,姐姐。”
汝月抬起手來,輕輕揉了揉額角,低聲道:“樺月,我們是陳家的女兒,便是方老爺子是我倆的外公,我們也不能回方家的,這道理,你難道不懂嗎?”
“父親,父親當年將我們拋棄在村子裡,一走了之,姐姐卻念念不忘。”樺月一眨眼,淚珠子順著臉頰流下來,“姐姐在宮裡頭吃苦,我在宮外頭吃苦,這其中或許有外公當年將母親驅逐出家的緣由,難道更多的不是因為父親撒手不管,才落得這樣尷尬的局面,方才我是怕姐姐傷心才沒有說的,隔壁的嬸子一直肯收養我,給我飯吃,那是因為她想讓我長到及笄的年紀,嫁給她家的小兒子做媳婦。”
“隔壁嬸子家的小兒子不是身有殘疾嗎?”汝月對當年的事情還記得很是清楚,再看了看眼前樺月的如花嬌顏,依稀明白了幾分,“是姐姐不好,姐姐當時不該將年幼的你獨自留在家中的,姐姐虧欠你的,以後都會慢慢補償給你,既然是方老爺子解救你出來,姐姐回頭會好生感謝與他。”
“姐姐。”樺月抹了一下眼角,將嬌怯怯的神態也給抹去了,倔強的樣子看著才與汝月有幾分姐妹的相似,“我來宮裡是為了見自己的親姐姐,無論姐姐是宮女還是嬪妃,哪怕姐姐是皇后娘娘了,也只是我的姐姐,我不是要什麼補償的,那樣一粥一飯的日子能過,其他的日子也能夠過,姐姐,外公的身子不好,你看他的樣子就知道,盛年之時,少了整條的臂膀,年紀大了,便有些力不從心了,他對我說過很多很多事情,都是母親從前的,他連母親最愛用青紫色的線來納鞋底這樣的細節都記得,若是說他對母親沒有絲毫的思念,我是不敢苟同的,話已至此,姐姐懷著身孕,做妹妹的,不能與姐姐爭執,所以,給姐姐行了禮請了安,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