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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來的變化,實令滿朝文武措手不及,更如警鐘在眾人頭頂敲響。
這位好動愛玩的太子殿下,恐怕和預想中的相去甚遠。觀其性格,也非如先帝仁厚,倒似聖祖高皇帝和太宗皇帝般殺伐果斷。
明君?
暴君?
於天下萬民,究竟是福是禍?
謝遷猛的看向李東陽,後者卻是眼眸微斂,沉靜默然。
朱厚照未登寶位,廟堂已掀起波瀾。
於此同時,三匹快馬自北疾馳而來,馬腹貼地,馬上騎士袢襖染血,滿面風塵。
城門衛察覺異狀,當即敲響銅鑼。
快馬疾馳至玄武門下,接連口吐白沫,不支倒地。馬上騎士翻滾在地,顧不得起身,嘶啞吼道:“邊鎮急報,韃靼大舉興兵,叩邊宣府!”
第四十三章 豪言
弘治十八年六月戊申,趁弘治帝大行,舉國哀悼之機,韃靼首領小王子舉兵萬餘,悍然叩邊宣府。
與往昔不同,此番叩邊,韃靼有備而來,並不打算搶了就走,小王子用兵有道,沿牛心山、黑柳林一帶佈下營盤,長闊達二十餘里。
營中人喧馬嘶,弩箭齊備,刀光耀目,一副打持久戰的勢頭。
得夜不收諜報,巡撫都御史李進、總兵官都督僉事張俊均知來者不善,情況危急,卻在如何應戰上發生爭執。
李進主張堅固牆垣,閉境自守。待韃靼三鼓氣竭,兵困馬乏,再偷營劫寨,出奇兵襲之,自可退敵。
張俊連連搖頭。
石城湯池,固可以堅守,韃靼騎兵又不是傻子,自可以繞路。若被破開隘口,沿途的邊民可擋不住韃靼的長刀鐵蹄!
“堅城固守,方為不拔之策。”
“不可!此舉無異陷邊民於水火!”
“若為賊虜所趁,長驅直入威脅京城,張總戎可擔當得起?”
“分兵把守,守望相助,才是上上之策!固守城中做個縮頭烏龜,任由百姓被韃子踐踏擄掠,你我都將是罪人!”
二人各執一詞,鬧得面紅耳赤,仍是爭執不下。爭到最後,連“莽夫”和“書生不知兵”的話都砸了出來,眼瞅著就要上演一出全武行。
休要以為李御史是文官,動手便會吃虧。
論起單挑肉搏,李御史絕對人中翹楚。經歷過朝堂風雨,除兩位都御使,打遍都察院六科無敵手。非是強悍到一定境界,也不會被派至邊疆重地,巡撫重鎮,和刀口染血的軍漢叫板。
再者,文武有別。
真打起來,李進可以拼盡全力,拳打腳踢,上牙口都成。
張俊卻不行。
身為總兵官都督僉事,無論揮刀砍人還是掄拳砸人,勁道自是一流。雙方都在氣頭上,不小心把李御史打出個好歹,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
兩人爭得臉紅脖子粗,互不想讓,幾要掀翻屋頂,委實苦了堂上將官。
副總兵白玉因犯法被押回神京,至今沒人補缺。參將李稽和遊擊將軍張雄想開口勸阻,幾番話到嘴邊,都被嚥了回去。
李御史和張總戎吵得厲害,到底沒動手。自己攙和進去,被凳子砸到,刀鞘拍飛,青個眼圈掉顆牙,有冤也沒處伸。
眼見兩人吵個沒完,耽擱正事,宣府鎮守太監劉清終於坐不住了。
軍情緊急,這二位打算吵到什麼時候?是不是要等韃靼打到城門口?!
韃靼騎兵在邊軍眼皮子底下紮營,打的是什麼主意,不用細想就能明白。
韃靼首領可延汗,別號“小王子”,卻已是而立之年。從侄子手裡奪取汗位之後,陸續興兵討伐漠南諸部,除亦思馬因、火篩、亦卜剌等少數部落,幾乎統一整個漠南蒙古。其後連續擊敗實力強盛的瓦剌和兀良哈,一躍成為草原上最大的勢力。
正統年間,也先統治時的瓦剌稱霸草原,曾將韃靼壓得喘不過氣來,只能伏低做小。
風水輪流轉,小王子登上韃靼汗位,韃靼日益強盛,換成瓦剌被各種拳打腳踹,不得不退回漠北,非必要絕不涉足漠南。
兀良哈諸部同大明關係最鐵,被韃靼逼得沒辦法,全部退回朵顏三衛駐地。人多羊多,結果自然是草場不夠。仗著兵強馬壯,直接跑到女真的地界上跑馬放牧。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大魚吃小魚,小魚吞蝦米。幹不過韃靼,欺負還沒開化的野人女真,對兀良哈實是小菜一碟。
當然,於當下的朵顏三衛而言,也只能欺負一下女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