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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夜色漸濃,宮室陸續掌燈。

提燈的中官行在兩側,火光照牽出一道長龍,映著紅牆綠瓦,脊上坐獸,別有一番沉厚底蘊。

比起來時,眾人心境皆已不同。

多年寒窗苦讀,日夜不輟,現今終有所成。當可慰藉先祖,無愧父母族人期盼,榮耀鄉里。

最為人羨慕者,仍是謝丕同楊瓚。

前者得天子正名,一甲已定,區別只在狀元榜眼探花。後者得天子賜字,哪怕仍在二甲,入朝之後也可順風順水,青雲直上,非他人可比。

行在宮內,自不好多說。但不少人已打定主意,出宮之後必要設宴相請,不能如王忠李淳等與之莫逆,也要混個臉熟。

拜座師,意味著在朝中站隊,或多或少都有風險。和楊瓚攀交,則是向天子靠攏,非但沒有風險,反而大有裨益。

行經奉天門,城門衛已換崗。

楊瓚留心瞅了瞅,沒見到錦衣千戶,微有些失望。

搖了搖頭,當下告辭眾人,同李淳程文三人結伴,向客棧行去。

夜風拂面,星月披肩。

行經處,不聞人聲,唯有燈火闌珊。

第十九章 拿人

殿試之後,京城內的流言不再甚囂塵土,而是漸漸平息。

奉天子之命,為免打草驚蛇,錦衣衛暗中在城中尋訪。正要尋到源頭,線索忽然中斷,連最初妄言的幾名舉子都消失無蹤。

得校尉回報,錦衣衛指揮使牟斌當即震怒。

幾個大活人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消失?

“繼續查!”

“掘地三尺,也必須把人找出來!”

牟斌一聲令下,北鎮撫司的千戶齊出,循著蛛絲馬跡找到城北,卻再次失去線索。

天子還等著訊息,東廠在一邊看著。

再查不出來,是要讓那群宦官看笑話?!

坐在北鎮撫司大堂中,牟斌面沉似水。同知、僉事、千戶、百戶站了一地,均是大氣不敢出。

“說話,都啞巴了?!”

“指揮,此事……”一名僉事壯著膽子開口,想爭辯幾句。不是大傢伙不用心,實在是事情蹊蹺。被牟斌一瞪,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說!”

僉事額頭冒汗,正不知如何是好。門外忽有校尉來報,已查到幾人蹤跡。

眾人頓時都鬆了口氣。

“稟指揮使,共有四人,均在城西醫館。”

“醫館?”

眾人面面相覷,校尉力士都快把城中翻遍了,秦樓楚館都沒放過,偏偏沒想過醫館!

非是錦衣衛做事不動腦筋。

想想看,誰會沒事跑到醫館裡待著?

“可是醫館之人故意藏匿?”

“回指揮,此事尚未查明。然四人均身染重病,已性命垂危。”

“什麼?”

“怎麼回事?”

牟斌猛地站起,視線掃過眾人,沉聲道:“顧卿,馬元。”

“屬下在!”

“帶人去醫館,就算抬,也把他們給我抬到北鎮撫司來!”

“是!”

兩人領命,點十餘校尉力士,馳馬趕往醫館。

餘下之人各自散去,一邊念著指揮使脾氣見長,一邊交換著眼色。

“天子金口玉言,親自為謝貢士正名,這暗地裡冒壞水的,不管是誰,都得……”

一名百戶單手在頸項上比劃兩下,同行幾人紛紛點頭,表情中都帶上了狠色。

等那幾個龜兒子進了北鎮撫司,管他秀才舉人,都要鬆快鬆快!

自太宗時起,因紀綱犯事,錦衣衛便一直被東廠壓著。今上仁厚,忌憚早年之事,廠衛更被壓制,刑房裡的灰都積了厚厚一層。

早前關在詔獄裡的犯官,只要不是罪不容誅,便是關到你發瘋,也不動你一指頭。

遇到李夢陽這類,更是客客氣氣請進“上等”牢房。遇到節假日,牟指揮使更會親自探監,和李侍郎舉杯對飲,邀月談心。

殿試之前,京城傳出流言,涉及春闈貢士,影射內閣大學士,天子震怒,令錦衣衛詳查。

牟斌不敢怠慢,辦事的人更像是打了雞血,一天十二個時辰,恨不能用竹棍支起眼睛,全用來找人。

北疆的事情,有外出的緹騎,各地的鎮撫使,輪不到自己。京城裡這檔子事,可是難得的表現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