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心頭一凜,激伶伶打了個冷戰。
不過他沒有作絲毫停留,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兵衛們蜂擁著朝楊戩圍過來,不知是誰先驚恐地叫了一聲:“將軍死了!”
不安惶恐和驚懼潮水般蔓延開來,刀戟墜地的悶響此起彼伏,有人忽然就嚎哭起來,有人壓抑地極低的啜泣,有人一屁股坐倒在地,僵住般一動不動。
楊戩覺得煩躁無比,怒喝道:“混賬,嚎什麼!”
這一聲運足了氣力,直震的在場諸人耳膜嗡嗡作響,場內有片刻死寂。
就聽楊戩冷冷道:“打燈語封城,這一刻始,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能進出安邑。”
頓了頓又道:“端木將軍亡故的訊息,誰也不能外洩一個字,外洩者,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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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的安邑,稱得上滿城惶惶雞飛狗跳,幾乎無一家不被侵擾,氣勢洶洶的西岐兵破門而入,四下翻掃而去,街巷之內火把憧憧,映得半邊夜空紅的發亮。
只差掘地三尺。
展昭哪裡都沒去,他待在自己的軍帳之中,聽帳外人聲喧擾,靜靜掩身於黑暗的角落處,摩挲著端木翠的那根穿心蓮花。
方才,她對他說:“展昭,如果你說的話都是真的,那麼,你等著,我讓她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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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沉淵】…二十五
阿彌將手中的柔軟絹帛浸入銅盆的暖水中,待絹帛舒展浸滿後,拿出,擰水,展開,疊成方方正正的一小塊,細心幫端木翠擦去面上的汙血。
不時的,有淚珠自面上滾落,她不得不暫停手上動作,將淚拭去。
主帳裡很靜,只她和楊戩二人,楊戩背對著她,坐在將案之後的榻上,案上燭火躍動而微弱,像極了最後一線行將脫逝的生命,燭暈微微,勉力倔強地籠住楊戩落寞而又疲倦的背影。
帳外有人低聲回報:“轂閶將軍到了,被攔在安邑城外。”
轂閶到了?
阿彌一驚,脊背似是僵住,楊戩淡淡道:“請。”
來人步聲遠去,楊戩振氅站起,似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阿彌說話:“我臨來之前,邀轂閶同行,三日後攻崇城,我想應該讓他見見端木,誰知……”
誰能料到端木營生此不測?
“那怎麼辦?”阿彌手足無措,語聲微微戰慄,她縱是再不諳沙場世故,也知此刻轂閶是絕不宜見到端木翠的,“要不要……”
說話間,她攥住白色蓋布,竟是想將端木翠掩藏起來。
“要不要怎樣?”楊戩自嘲一笑,“轂閶不是蠢人,堂堂西岐大將,被攔在安邑之外,豈猜不出安邑生變?進得城中,看到滿城雞飛狗跳,不會心中生疑?轂閶桀驁性烈,定會找人逼問,端木營兵衛得我示下,必不敢洩露,但目中殤痛面上哀情語中躑躅是斷作不了假的,都是於這疆場死生看慣之人,想必已猜出五六分了。”
頓了一頓,待要再多說些什麼,忽聽到帳外急起馬蹄之聲。
蹄音初聽尚遠,轉瞬已到近前,馬兒嘶喘之聲甚切,鞍轡悶響,帳外有片刻攪嚷,似是有人試圖阻攔:“將軍……”
一言未竟,已被掀翻開去,重重撲地,鎧兵碰擊,楊戩笑道:“蹄音湍急如亂流,來人性烈如暴雨,阿彌,縱是不見其人其面,由其聲勢,你也能斷出輕重緩急。”
阿彌睜大眼睛,不明白楊戩此刻,為什麼竟向她解釋起兵家行事來了。
還未反應過來,帳簾哧拉一聲被扯將下來,帳外風沙,迎面撲入,楊戩雙目微微眯起,模糊之中,看到轂閶高大身形,定定立在帳外。
一時無言,俄頃,就見轂閶摔下手中帳簾,大踏步向端木翠置身之處過來。
阿彌有些心慌,下意識避讓開去,轂閶驀地止步,死死盯住端木翠煞白麵龐,良久顫抖著伸出手去,以手背輕觸她面龐。
觸手冰涼,轂閶喉頭一滾,雙目闔起,兩行熱淚無聲滑過臉膛,悶聲道:“我就知道。”
靜默之中,忽然想起楊戩平靜至幾乎冷漠的聲音:“你知道什麼?”
轂閶縮回手來,慘然一笑,並不答話。
“三日後攻崇城,戰事謀劃如何?營下兵衛操練已精?雲車何在?糧草可足?前鋒點誰為將?後衛誰人控兵?”
轂閶大怒,猛地轉過頭來:“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