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
“皇帝的兒子,沒那股子氣勢,白投了胎。”我冷冷答道。
倉央一笑,“刻薄!他得罪過你?”眼睛裡卻是嘲弄。
“我知道你聰明,所以別在這裡賣弄。要問就問,不問就別裝聖人。”我白了他一眼道。
“你看他,他看你,雖然都平靜,卻似水火不容,必定是冤家。”倉央嘴角一揚,怎麼看怎麼像自鳴得意!
“哎呀!長大了呢!”我拂了拂他的肩膀,揶揄著。
“可你沒變精,喜惱都掛在臉上,我敢說,大半的人都知道你愛他。”倉央嘟起了嘴,年輕的臉泛著白雪般的光澤,聖潔的不可方物。
“你把人想的太聰明,也把我想的太簡單,本來在你面前就沒什麼好隱瞞的。你信我也可以不露聲色?而且他更不是輕易表露情感的人!倉央,人性比我們想象的都複雜,我甚至都弄不清楚自己要做什麼了。”
“聽的糊塗,若然是相愛,怎麼說要跟我走?”
我垂了頭,“若然不是必須離開,捨不得不愛。他對我,雖不能算百依百順,也是盡心的好。”
“只是為生存的世界不一樣?”
我沒有正面回答他,沉默了一會兒,“倉央,你把我送進紫禁城,真不知是對是錯。原只想順其自然,該到哪裡就到哪裡。所以安心呆在哪兒,一心就保全小命,好有朝一日完整回到我的世界裡去。可是卻遇見了那麼多人,你可知道,他們兄弟,小時候也是極可愛簡單……。不知道那本書你有看多少?我也無法講出,只是知道自己能面對以前,不能面對以後,所以逃離,於我於他們都是好的。我若不走,便是他心頭的一根刺,動一動,都能疼他半死。”
“是為爭儲?”
“《清史稿》裡你看的明白,我們就不要多說。”我嘆口氣道,突然抬頭問,“那書,你可儲存好?”
倉央點頭,“落入別人手中,恐生事端。”
我也點頭,忽而笑道,“莫非真的是緣分,當初是迷你才無端來這裡,若遇著別人,知道有那麼一本書,我不知會不會有勇氣和書同歸於盡,才可保得歷史不變。”說完還是止不住笑。
“即使不是遇著我,你還是會好好呆這裡一陣子,歷史還是沿原路向前。若黎,因果二字,實在難說清楚,怕是佛主,也得好一陣子冥思。”
“佛主不是參透一切的麼?”我嬉笑著問。
“不可以對佛主無理,佛主只是捨身成仁!”倉央微慍。
我收了笑,“請問我捨身成什麼?”
“你有捨身?”倉央的表情像禪理。
我搖頭,“何為捨身?怕我們都說不清楚。”停了一下,“也許只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我就是個宇宙漏洞的個案,不具備任何因果。所以,我需要想辦法離開,而不是等因果來安排我。”
倉央突然盯住我,瞳孔在陽光下變幻出各種顏色,褐、青、灰、藍,是藏族人特有的瞳仁,“若黎,你理智的不正常,我沒有想過,一個女子可以這麼決絕。”
我冷笑,“你當然想不到,有誰想過女子也是有思想的人,而不是男人們的附屬品?你並不知道,在我來的那個世界裡,有許多我的同類,我們習慣被稱呼為女人,而不是女子!”
倉央莞爾,“你現在的表情像只護食的蒼鷹!”
我羞愧一笑,“在你這裡才有歸屬感,才覺的離我的世界很近,似乎打個呼哨就能回去。原有的本性和思想也就復甦了。這些年,無論怎樣,都覺的像是在演戲,不過是劇情瑣碎拖沓了些,夜裡醒來,都會下意識的去捏自己,然後確定自己是在哪裡,然後想這戲怎麼還沒結束,若黎嘉措雖然身份高貴,可是太想做回韓若黎,這三個字,幾乎成了我的信仰。”
苦笑,憋在心裡那麼久的話,如今曬在太陽底下,竟然像奢望,一步靠近不得。只好遠遠的看著,還怕夜長夢多。
倉央仰望天空,用悠長的語調說,“我可以理解。”
過了許久,突然問我,“他呢?真的捨得?”
“捨不得!”
倉央笑。
“可是繼續下去的後果比舍不得更難受!你懂?”我斜臉看倉央。
“不太懂,可能是你的道理。”倉央很認真的回答。
我咧嘴一笑,“佛主可以傳你衣缽,你從來不打誑語。”
“若黎你太精靈,一個心思轉上幾轉,尋常人難消受你,不知道他是怎樣治你的!”
“你是在誇我還是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