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嗯。”
從廣寧王府準備打道回去時,已是傍晚,崔洛晚照顧孩子走不開,高孝珩則親自出來送我們。
我走在最左邊,高長恭在中間,高孝珩則在最右邊。一行三人都沒說話,影子被月色投映,泛著幽幽清泠,腳步聲輕緩卻略有節奏。
小路上無人,從小路拐到道路偶見三五侍從。大路的盡頭是遮擋路口的假山,我們轉過假山,幽靜的沉默被高孝珩率先打破:“定州不比鄴城幷州,突厥向來禍亂幽並一帶,此去之後切記多加小心。”
高長恭的步履頓住,面容隱在陰影中:“二哥的叮囑,我都記下了。”
高孝珩自袖口中取出一物,交個高長恭:“倘若真有難處,此物倒可以用來救急。”
我好奇地湊過去看,還真不清楚何物這麼厲害,竟能和傳說中的兵符起到相同作用。
高長恭目光湛湛,彷彿陷入沉思中。我目光倒是怔了一刻,此物極其普通,瞧著還有幾分眼熟。我更加迷惑了,一根綴著紅色流蘇的玉笛子,高孝珩一定是搞錯了。
高長恭將玉笛鄭重放回高孝珩手中,道:“曾在幽州用過一次,不想再用一次,父親留下的分分毫毫,將來大抵會有更大的用處。”
我驀地愣住,原來是我曾經看上想據為己有的笛子,那時他沒送我,事後送了玉鐲等禮物。我以為笛子是高孝珩所愛之物,萬般沒想到其中還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高長恭又道:“小弟也有一句話,憋在心中許久。鄴城不比從前,二哥多加小心,三個五弟四弟性子直率,全靠二哥照拂了。”
兩人心照不宣地點頭,我卻覺得心中不是滋味。不知道高長恭究竟能看透多少,總之北齊這個國家,以及皇室成員,大多生生葬送在皇帝手中。我垂眸,抬起左腳踩了踩自己的影子。
耳邊突有氣流微動,右手已被高長恭握住,他似笑非笑:“在想什麼,如此入神,該走了。”
抬頭看了看,高孝珩站在四五步之外。很明顯,兄弟兩人互動之後便繼續邁步,而我因專注於踩影子落下了好幾步。
我覺得有點熱,於是用力抹抹臉。不過十分慶幸現在是晚上,沒人看得出來。
追上高孝珩,我才注意到他目光正在我臉上停駐。還未明白這是什麼神色,他便微笑開口:“這麼多年,小昀始終還是當初的樣子。”
高長恭鬆開手,轉頭也瞧了瞧我,眼中卻蓄著我看不懂的光彩:“一如初見。”
繼續前行,兩人都沒有繼續這個話題。我左看看,又看看,覺得很是茫然,想不通高孝珩方才所說是什麼意思,也不明白高長恭口中的初見究竟如何。
於是,我追上他們的步子,扯住高長恭的袖子,狐疑地問:“我當初是什麼樣子?”
高孝珩輕咳一身,淡淡別過頭,眸光落到別處。高長恭替我撣了撣衣襟,傾身低語:“噓——回去再告訴你。”
這等距離,就算低語,高孝珩也能聽到。既然都能聽到,應該沒什麼好避諱的。我更加奇怪:“為什麼現在不說啊?”
高長恭揉揉我的腦袋:“好奇心甚重,哪裡來的這麼多為什麼?”他突然頓住腳,朝高孝珩拱手:“二哥留步,就送到此處吧。”
高牆大門就在眼前,想到回家之後可以飽飽吃上一頓,心裡一陣愉悅,我不再糾結此前的問題,應和道:“二哥留步,出來久了,二嫂會擔心的。”
高孝珩還真不客氣,拍了拍高長恭的肩膀,順勢道:“路上小心。”
十四的月亮很圓,滿滿的一盤皎潔,格外明亮。
馬車碌碌前行,未到蘭陵王府,高長恭便開口喊停。我尚在迷迷糊糊養神中,便被他牽著手拉下車:“不到五十丈的路程,我們走著回去。”
站在地上,我摸摸餓得前胸貼後背,左翻右轉的肚子,十分委婉地同他商量:“我們坐馬車回去吃飯如何?吃過飯你想散步,我陪著走到明天清晨都可以。”
“你餓了?”高長恭的目光閃爍一下,飄飄忽忽落在我的肚子:“方才二哥留飯你是最先說不餓的吧……”
我癟癟嘴,徹底攤牌:“我那是客氣話,客氣啊!”
“所以?”
“哪裡想到你家二哥那麼實在,說不餓果真不留飯!早知如此,打死了我也會說我早就餓了!”
“……”
最終,我以餓著沒力氣散步為由讓他選擇,一是我們坐馬車回去,二是他揹著我回去。本以為高長恭會選擇前者,畢竟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