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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部分

轉首揚起目光,唇邊平淡的笑色僵了僵,有些拘謹。

拓跋濬緩緩邁了入,眼中是微醺的醉意,淡淡的酒氣縈繞周身。

馮善伊立起身子,退至一側,知他一旦喝酒,便是心情不爽。

他上了一炷香,垂首淡聲問了句:“你領朕喬裝出宮,便是為了讓順喜借去御令。”

馮善伊點頭,心中暗念,他沒說偷,已是極善的態度。

拓跋濬皺緊了眉,腦中全是她船艙中的那番話,果然她誠實極了,無論如何都不肯說愛,是因為真的沒有愛。只是在用。

“去阡陌樓下棋,是為了會高允。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不虛空,凡事都有自己的意圖。”拓跋濬隨著點頭,胸口很沉,靜靜走到她身前,深深地看入她眼底。

她以為他要用問,在她眼中,他到底又是什麼。

可他一開口,是說:“我倒是想知道,你還能如何傷我。”

胡笳漢歌 037 君子守諾

037 君子守諾(補更)

她如何是傷他?

誠實坦然果真也是錯嗎?

她搖頭,一字一字言得認真:“我不想傷你,這世上我最不忍心傷的人也是你。”

他微微點頭,滿是平靜,言語卻載盡疏離:“那麼告訴我,李嫿妹現如今何處?”

她必須交出李嫿妹,給天下人一個交代。小小一個李嫿妹,竟被太后掀起滿宮風雨,如今朝臣無不是翹首以待,等待一個結果。等待這天子帝王是順應宮訓,抑或是覆了祖制。

她想笑,卻已無力展顏,齒中脫出一句:“嫿妹就不能活著嗎?”

“依祖制,不能。”拓跋濬言得極其堅定,不容質疑。

她重重點頭,冷澀濃盡眸眼,欣然微笑:“依祖制,鬱久閭氏也不能。”

他的生母,鬱久閭氏依宮規,也當死在二十年前,而非如今靜守七峰山的安詳。那個禍連三朝的女人,尚有活下去的資格。更何況一個本是無辜卻由人推入深宮之中的李嫿妹。

拓跋濬瞬間怔住,寒涼的雙目,隱隱作顫的袖袍。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談起他的母親,鬱久閭氏,卻是在如此劍拔弩張的爭鋒時刻。這四個字便似一把冷劍狠狠地扎入拓跋濬的胸口,她親手捅進去的。可她不能輸,輸了李嫿妹就會死。

“你有沒有對人許過諾言,哪怕一句承諾?”她靜靜揚起頭來,淡若無息的語氣輕輕浮動,那聲音很輕很低,是由心底飄出的音響。

諾言,她許過。

她曾經確實答應過玄英,李嫿妹不會死。這就是許諾,不染任何虛假的承諾。

李嫿妹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她的心機單純得可笑,她的野心更是簡單得要人心酸。“只要弘兒好,我這樣卑微的女子死又何妨。”這一聲充斥著心頭,如同墜入噩夢般生生將自己撕裂,在那些夢中,梅樹下紛紛擾擾的梅精嗤笑自己,她們笑她的前半生是藉著馮希希活,下半生又由李嫿妹代死。她想自己一定是這世上最自私膽怯的女人,只要小雹子好,自己死又何妨的言語,她必是說不出。

李嫿妹,只是一個代替自己接受立子去母殘忍命運的女子。

如此想,她一世難安。

“朕,從不許諾。”他開口,自稱中又是重回了朕,一時間,她們之間似又回到疏冷冰涼的從前。

“賜死嫿妹死前,先予七峰山上一杯鴆酒。”她也不知自己為何要如此執著,或許是因為太恨了,這一世中她沒有如此憎恨過其他。只有那一人,想起那一雙極媚極豔的眸眼,便覺心中刻骨疼痛。

拓跋濬不動聲色地凝著她,試圖讀懂此刻她每一分的情緒,只仍是糊塗。於他眼中,她也會迷茫,也會市場任性,更會有愛而不得並因之嫉恨的女子。自己心愛的男人魂牽夢繞的鬱久閭氏是馮善伊揮之不去的傷疤,他僅能理解至此。所以他看不透她,永遠難以勘透的笑色,深藏於浮華蒼涼之後的靜謐,屬於她一人舔犢傷痛的隱秘角落,沉鎖長閉,永遠不肯迎向任何人。所以他始終不知,鬱久閭氏附贈予她縈繞一生的沉痛。

“你以為你無比尊貴美麗的母親殿下一輩子只——”揚起的聲音猛然止住,她是想說下去的,鬱久閭氏不僅僅只同拓跋餘一人有染。然當著拓跋濬,有些話終究是一寸寸涼去,她言不出口。想著會將他縫愈的傷口狠狠地撕裂張開,她便不忍。她沒有撒謊,這世上最不忍心傷的人是他。

轉過頭,微微垂下,閉了閉眼睛,冷然一句:“鬱久閭氏比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