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顏,沒有錯。一指探去她眼角的溼濡,指尖輕抖,他愣了愣。
“別自作多情。”馮善伊動了動身子,頗有些艱難道,“是汗。”
“你這樣的女人便是欠治,要你時刻記得自己的男人是誰。”他冷笑著,額上汗水滴滴墜下,他貼著她髮鬢埋下臉,似是喃喃自語,又似言給她,“虧得朕自責內疚許多年,原來你生活得這樣樂哉。。。。。。”
馮善伊有些心虛地想要躲開他的懷抱,卻由他一臂箍緊,聽得他越來越沉的聲息浮了肩後:“為什麼不說。”這聲音也越發隱忍,終於閉了眼睛,沉沉睡去:“朕也知道,知道對不起你,還有。。。。。。”
馮善伊屏息,緩緩睜大眼,偏過頭去,凝著身側睡過去的年輕男人。她從沒有懷疑過這個男人沒有良心,不,他確有良心。他無比富有,手握世間最至高無上的權力,坐擁江山美人無所不能有,然而,他窮得也只剩下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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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風雨,竟有三兩梨花爬了牆頭,迎風簌簌飛舞。馮善伊披著長衫起身,經由木架,看見架頭掛著昨夜被扯碎的素色常衣,靜吹了半夜冷風,染了淡淡的梨香。那衣側一併掛著胄衣盔甲,銀色光輝只有在夜間才會閃耀無比,此時再見,只覺血濺得格外模糊。窗外菸氣上浮,泛著春色旖旎。她旋身繞出內室,滿地碎梨揉著泥土髒了地毯。
拓跋濬立了窗前文案上正興致昂昂端看著什麼,馮善伊笑念能將奏摺也看得如此有樂趣的人,不愧是帝王命。只在她近身看了他手中文冊之後,卻笑不動了。
“這一封降書情真意切,字字泣血。”拓跋濬稍抬了抬額眉,靜靜品了口茶,“可惜了。柔然人沒幾個通漢文。”
馮善伊眨眨眼睛,“噢”了一聲,不再吱聲。
見她難得老實,拓跋濬自也不再糾纏,將文冊扔了手邊,另取來案頭高高摞起的奏摺,才一夜工夫,從侍即將加急奏摺擺放齊整。只是這些總也沒那麼有趣了,好容易舒展的眉頭又深深隆起,他年紀不大,但眉心的褶皺卻比常人來得更深。這是無論塞多少美容養顏的靈芝燕窩都填補不平的。
馮善伊不是老實,只是春乏加之困勁兒未消。趁著拓跋濬忙起,她轉身想遛回去,卻聽拓跋濬在身後淡問了一聲:“惠裕,你是如何弄了進來。”
“惠裕。。。。。。是什麼?”她未回頭,硬著頭皮裝傻充愣。
“少裝糊塗。”拓跋濬迅速落了幾筆於折中,沒有抬頭,直接喝她,“你好大的膽子!陵宮是什麼地方,破了法度不說,欺君倒也理直氣壯。”
馮善伊嘆了一口氣,朝他穩當跪好,平靜出聲:“我那是把他請回來當佛一樣供著。他就是一江湖片子,四處晃盪混活。訛上我不說,還威脅我,不領他回來,就要死給我看。我天天養著他,供著他,分他口糧吃,還被他訓,實在可憐著。再說,他一把年紀了,我能同他有什麼。我同他是當真清清白白。”
拓跋濬持著案折,想了想,點頭道:“這話,我信。”
“信我?”馮善伊頗有些感動,她從來不知拓跋濬竟也能如此將心比心體貼關懷。
拓跋濬只合上摺子,淡道:“我信惠裕。”
馮善伊仰頭,如同恍然大悟般,怔怔道:“難怪那老頭糾纏我不放。原來是,同他有姦情的是您!”
胡笳漢歌 雲中篇之四 做牛做馬
拓跋濬一步一步逼近她,目光沉了沉:“馮善伊,昨夜是沒治好你嗎?”
“皇上日理萬機,當以國事為要。”馮善伊賠著笑,直退到窗前,連連擺手,“我自罰,自罰。”
“無礙。”拓跋濬咬了牙,仍不肯就此放過,“朕有的是時間。”
言罷,扯了她回至案前,一袖甩開滿案奏摺,凌空提起她朝案頭狠狠推去,她後脊撞到硬木,暈得滿眼生花。拓跋濬緊忙驚了,一臂又重提起她,幽聲詢問:“磕到哪兒了?”
“磕傻了。”馮善伊狠瞥了他眼。
“馮善伊啊馮善伊,你怎就不能老實片刻。”拓跋濬怒中生惱,鬆了腕子,轉過身去一本本撿起地上的奏摺。從前在魏宮中,他極是厭煩她過分浮誇不安生的姿態,只也想不到四年後再見,她果真沒有半分進益。長著一張嘴,卻說不出人話。
見門外閃出個侍衛身影,拓跋濬於是忍下脾氣,甩了袖冷冷問道:“帶來了?牽來。”
馮善伊再退了步,扭頭望去,門外馮潤牽著小雹子,尾隨在綠荷和方媽之後沒精打采地邁了進來。四人應聲跪地。隔了好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