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不覺地攥了攥衣衽。她看著司徒勳,又望向了回到席上的姬舞身邊的信申。信申雙目下垂,那副嚴肅的表情顯得特別的為難。他為難什麼?在這個時候他竟然還會為難?她為此感到訝異。若說宋國內部勢力的爭執讓他為難,她可以理解。但這樂業明顯要陷害她家主公樂離的事情,可是無關宋國,只涉及正義,他的為難,顯出了一絲跡象。莫非,他是在擔心仲蘭?
嗚!仲蘭雙手掩目,低低的哭泣聲在帷幔內漫開。羞恥啊。她未來的男人現在是在指責她的父親,要把她父親置於死地是不!她恨,恨為什麼不能把這個男人抓在自己手心裡頭。都怪那初次見面的時候,被阿斕給攪和了,讓他誤以為她是個不好的女人。阿斕,不,季愉,那是可讓她咬牙切齒的,恨之入骨的!這會兒更是!
“仲蘭!”呂姬小聲斥罵。
仲蘭卻從母親語聲裡聽出另一含義,立馬收去哭音,只無聲垂下眼淚,便顯得更悽楚動人。
看到此景,太房心裡也是不太忍的。不是不忍仲蘭哭泣,反正她曉得這對母女經常做戲,不能否認哭是女人最好的手段之一,此時仲蘭再不哭更待何時呢。她的不忍在於,眼看這仲蘭與司徒的婚事若成了,絕對是了卻她與天子的另一樁心事,有關南方的平定。但是,這事兒恐怕得暫緩一緩了,畢竟她這兒子如今正在氣頭上。
天子周滿之前還嘗試給樂業找藉口,是由於看在其是樂離兒子的份上。但司徒勳一句話拆穿了樂業的虛偽,他憤憤不休,又哀嘆此事莫非是真?
樂業在這關頭上立馬又是磕頭,大哭大嚎:“天子,不能信小人之言!吾乃吾父之子,怎會陷害於吾父!若欲陷害吾父,怎會依照吾父命令千里迢迢押送編鐘到鎬京!”
這話說得也有道理。周滿的內心又動搖起來,雙眉絞了絞。
如果樂業等人這時候收聲,可能周滿會讓此事先作罷,讓人清查後再做決定。但是,這對於樂業這一方無疑是不利的。一直在父親開聲後便靜默的叔權,這時反而站了出來,向天子進言:“天子。吾以為,小人應乃此人!”
看見叔權手指指向的人是師況,季愉與叔碧兩人心頭倒是早有預料地沉了下來。這個時候,確實是最好反將一軍的時機!因此,師況做好了赴死的決心才會出現在此地。她們也是如此想著的。
聽雷聲又轟一下過去。公良擺石子的手歇了下來。他是忽然想,這驟降大雨的日子,似是與她正面相遇的那晚雨天。
還記得那晚,他與端木並非是急匆匆來到路室借宿。相反,是慢步走來。在老遠的距離,他便是看見了搭載薈姬的馬車一路濺了眾多路人泥巴。為君為上可分幾等,然在他心中,此等級劃分並非一定由出身而定,此為民如何,也是一個衡量尺寸。至少,他看重什麼臣子,只看臣子如何為民。薈姬此人,在親眼目睹這一幕後,他心中對其有數了。但沒有想到,因為薈姬,他能發現到另一個女子在雨中發出的光芒。
她小心攙扶樂工的手,親自幫之揹負樂器。若說她無視尊卑,倒不如該稱讚她知道事情輕重,能屈能伸。這個樂器想來太重要,所以她親自揹負,淋了雨絲,不因所謂的尊貴身份束縛,只為完成大事。一個識大體的女子,不能不讓他頃刻心動。
但是——
87、捌柒。血印
“先人伏羲創八卦。無極生太極,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六十四卦。伏羲子孫今大都往陳國去。”公良左手抬起,在卦陣上鋪下一顆石子。
阿突能猜到他想說什麼,沒有否認:“師況乃伏羲子孫後代,與我同為玄學者。”
公良抬眼望住他:“汝以為她如何?”
“我不知她命中將如何。”阿突一如既往的冷漠“或許師況得知。然,師況必是不會告與人知。你若會為此事犯難,是自愚。”
“你以為她生為貴相?”公良罷停手,咳一聲。
“事實如此,可不是?”阿突反問,依舊我行我素。
“先生?”子墨聽不明白他們兩人的對話,詫異地問。
“汝叔父欲娶王姬。”公良像是沒有聽見子墨的插話,只一個勁兒地問阿突。
“吾叔父娶不娶了王姬,此事與吾無關。”阿突確切地表明自身態度。
公良眉頭動了動,又默住了。
阿突回想了起來,卻是疑問道:“吾叔父娶王姬,與汝有何關係?”
關於王姬阿朱暗戀自己的事情,公良不好宣告天下的。他可不想讓自己陷入到姬舞那般被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