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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子陸聽見,壓在喉間悶悶吐出。凌鈺不滿,她多麼不願聽到孃親整日裡說這樣的喪氣話。

孃親輕笑了一聲,不再說什麼,只有淺弱的呼吸聲起伏傳來。凌鈺睜著眼,腦中糾纏著千絲萬縷的思緒,她覺得今夜開始,明日的日頭便會不同了。為何會這般覺得,她也不知。

合上了眼,院中起伏傳來蟲吟蛙鳴,恍若一篇小小夜曲,奏響在這寧靜村莊,塵世裡只有這無盡的靜謐安寧。

多日未伴娘親入睡,多少有了些不習慣,凌鈺早早便醒了。她起身去廂房,悄聲探進頭朝門裡瞧。

空空的床榻,無人的狹小房間——子陸走了!

猛地轉身,凌鈺亟亟往奔去院中,腳步卻倏然停住:子陸正端坐在院中那顆大槐樹下,聽到聲響,朝她側首凝眸。

他的容顏在白日柔和的陽光裡更顯俊朗,她這才瞧清他著了玄金的黑袍,那料子肯定很貴,比鎮上布坊裡任何一匹綾羅都貴。他朝她頷首微笑,算是見禮。

她愣了好久,恍恍惚惚回過神,雙頰已燒得滾燙!

“我以為你走了……”

“我還未痊癒,怎會擅自離開。”他輕笑了一聲,臉色已不再如昨夜初見時冰冷,覆上了些許暖意。只是他仍舊隔著一段距離,將她隔在他的世界之外。她懂,相遇不過一日不到,他豈會輕信這敵國的陌生人。

凌鈺點頭,走進院子,“你昨夜睡得好麼,鄉野粗陋,你要多忍耐。”抓了穀米,她將雞鴨從籠中放出餵食。

“你救了我,我自當感激,這樣的苦難我也曾經受過。”

“你也吃過苦?”凌鈺驚訝。

“比這生活上的苦還要重的苦……”他淡笑,不再與她凝視,“說來話長,你也不會知道。這樣的生活其實很好,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淳樸難求。”

凌鈺頓住,默不作聲看著雞鴨啄食。他瞧著自是高貴之人,她是平凡的農家貧女,自然不知他的世界裡受過怎樣的苦。

只是他也不會懂得她又經受著怎樣的苦,她本不欲再說,可是話題經人引出,憋在心底難受,她終於忍不住說道:“可是你也不知我受過怎樣的苦,這樣的生活在你們眼中雖好,卻有許多人在這清貧裡輕易丟掉性命,失了這份真性。”

她想起許多事情,鎮上土豪家的女兒被擄去做了妓,縣令的姨太太被送給知州,“活在貧苦的最底層,命如螻蟻,苟活都是不易的事情。你不知夢而不得的苦楚,不知我們這些普通百姓的艱難度日。爹爹就是為了擺脫這樣的境遇,才走出了這裡……”

他凝視著她,目光裡漸漸有了驚色,他定是將她當作什麼都不懂事的膚淺農女了,此刻聽她娓娓說來,才這般驚訝。凌鈺淡然一笑,起身往廚房走去,“我去給娘熬藥了。”

煎好了藥,凌鈺又要忙碌著做早飯,揭開米缸,望見淺可見底的米,踟躕猶豫。她與孃親的早飯都是一碗米粥,可是今日起有一個病人需要照顧。子陸身體失血過多,是得大補,她猶豫了一瞬,終是將米悉數倒出,煮了米飯,還做了青蔥炒蛋。

如此款待一個陌生人,不知孃親會不會罵她……

飯桌上,凌鈺微有不安。但孃親一直安然靜坐,並沒有怪罪她的意思。凌鈺不由落下一口氣,忽聽孃親在問子陸,“冒昧之言,貴府在胡以何為生?”

凌鈺覺得不快,孃親不該這般細問別人家底,子陸是敵國的逃兵,來到此地,自然是對人心存防備,又怎會輕易吐露家底。

果真見子陸微頓,然而卻也出乎凌鈺的預料,子陸在朝孃親道:“商賈之家。”

孃親應承一聲,不再問話,用過了飯,便回到自己的屋子。

房中只剩他們二人,凌鈺小心問:“你是不是覺得孃親太唐突,我娘不是有意的。”

“她只是關心你。”

這簡單的幾字,卻正是她心底所想。凌鈺有些呆住,他竟看得這般透徹。

“你娘得的什麼病?”

“……肺癆。”她的聲音透出深深的無能為力,雙眸黯然失色。

子陸沉吟未語,或許也無話再安慰她。凌鈺起身收了碗筷,安靜打理妥了,走到院中,只能再賣一隻雞了!

不然哪裡還有米吃!

走出院子,她回身來關柵欄,卻見子陸正立在身前,她沒有料到他會隔她這麼近,近得中間只隔了一道竹片柵欄。她有些失神,瞧著他俊朗的面龐,腦中已再想不起其他。

她的所有思緒都已被面前這個男子佔去,縱使只是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