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轉身攙扶起男子,院內忽然響起孃親的咳聲,“阿鈺,你怎麼才回來。”這聲音隱隱責備,卻也透出關心。
凌鈺驚慌失措,她不料孃親會等她。孃親端著燭吃力走來,她傻傻怵在原地,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走得近了,孃親已經藉著燭火瞧清了她身側還站著一個男子,“你怎麼隨便帶男人回家,他是誰?”
縱使孃親身體已近油燈枯竭,一雙眸子卻射出利光。凌鈺驚慌失措,下意識將男子護在身後,“娘,我……”
孃親上下打量著男子,眸光裡是她看不懂的東西。
凌鈺已不知要如何應對,男子突然掙脫開她的手,沉聲與孃親在講:“我是一個落難者,今日借貴地一避,他日必當還謝搭救恩情。”
孃親眸中質疑,“你不是虎丘人 ?'…87book'”
凌鈺忙解釋:“他是胡國的兵,逃到這裡的。娘,娘,他受了傷……”
“胡國——”這兩個字眼仿若一把利爪,緊緊拽住孃親呼吸漸困的心。明明是陌生的國度,卻又透出莫名的熟悉,“你可認識紀允芝?”
男子搖頭,卻道:“他日回國,我可幫你尋找。”
凌鈺一聽,驀然驚喜起來,“真的嗎,你真的可以找到嗎?他是我爹爹……”
“阿鈺!”孃親沉呵,久久凝視著男子。
凌鈺心底不安,她害怕孃親將這人趕走,她突然有些不捨他走。他瞧著不像是壞人,又受了傷,周身散發著不同於這鄉里人的氣質。她好奇,想與他多加接觸,或許便可以瞭解到外面的天地……
孃親終於未再打探他,轉身回了房間。
凌鈺如釋重負,心中歡喜,“娘答應你了,你可以住在我家!”
男子淡然扯過一笑,好似隨意的敷衍,但他瞧著素質高尚,在她身前也是深知禮數。
凌鈺原本準備將他安置在柴房,此刻孃親已經答應,她也沒有這顧慮了。她將男子攙扶著進了她的廂房,她有曬過那些止血愈傷的藥草,簡單替男子處理好了傷口。
他被大刀砍傷,手臂也好似被箭頭一般的東西劃傷,掉了大塊的肉。她瞧著觸目驚心,心底酸楚。
“是不是上戰場……就會這樣危險?”
男子忍著疼,從鼻端逸出一聲痛哼,輕輕朝她點頭。
凌鈺失落極了,“那我爹爹多半也是凶多吉少吧!”
“你是魏人,你父親為何在胡國?”
“十年前,父親為了心中大志去了胡國,預備施展拳腳。但一去十年,都沒有半分音信。”
“……待我回了胡,會為你去打探訊息。”
凌鈺悽聲一笑,他的話不過是隨口的關慰,她也無心再與他提起這傷心的話題。
轉身走去廚房小灶,凌鈺將晚上未吃的鹿肉端來給男子,“我家貧寒,孃親不吃鹿肉,我也不吃,你拿去吃了吧。對了,我要怎麼稱呼你?”
男子眸光微閃,凝她一瞬,輕言:“子陸。”
凌鈺點點頭,揚起嘴角,擱下手中的鹿肉便走出房門。
子陸的聲音卻從身後傳來,“你去哪?”
“我去把柴抬回來,不然明日會被鄰里拿去。”她轉過身,朝他關慰,“你睡吧,這裡是偏遠之地,魏軍不會追來。”
“夜路當心。”
凌鈺驀然駐足,這簡簡短短的幾字關慰,卻讓她心底湧出暖意。多年來,除了孃親,從未再有哪個人會坐在她貧窮而溫馨的家中囑咐她夜路當心。孃親總會在槐樹開花的時候道,家裡少了一個男人。
她雖未擁有這個男人,卻覺得家中確實少了一個男人。她直覺裡,面前這個男人會是她生命裡重要的人,只是這直覺卻一閃而逝,她笑自己犯了痴傻之症。朝他點頭微笑,轉身走出了門。
這一夜,凌鈺伴著孃親入睡,輾轉反側,卻有些難以入眠。
隔壁房間的子陸還好麼,他受了傷,睡得安穩麼?流落他國,他也算是身世悲苦了。翻了身,孃親卻輕咳一聲,“阿鈺。”
“娘,怎麼了?”
“睡不著麼?”
“對不起,我吵著娘了。”
她好似在這滿室漆黑裡聽見了孃親的一聲淺嘆,可是側耳聆聽,卻又靜靜的,只有孃親微弱的呼吸聲。
她以為孃親已經入睡了,閉上眼,卻又聽見孃親在說:“阿鈺,若娘不在了,你要跟著他走。”
“娘!”
孃親的聲音極輕,怕隔壁的